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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的禽畜

2016-05-06 09:45:41

    □朱秀坤

    庄户人家不养宠物,但走到哪儿,照样有狗欢欢实实地随着,出门走个亲戚,大黄狗能送出老远,喝一声“家去!”才乖乖地返回。隔不了几天,告辞回家,才出大门,嗬!大黄狗来了,接主人来了。咦,它咋算得那么准?有灵性啊。狗在前面领路,尾巴摇得高高,主人后面赶着,累了,慢了,它自会停下,接应,兴奋地吠两声,调皮呢。见地里有野兔窜过,一个箭步上前,或许真能捉住,带回家改善伙食。

    乡下老家,户户都养禽畜,母鸡下蛋,公鸡司晨,猪养膘,猫捕鼠,狗看家,活蹦乱跳的,更显得家的热闹与温馨。它们比不得讨好献媚的宠物,个个都有职责,主人却也善待它们如家庭成员,它们嘴上不言,行动上则是尽心尽力,认真回报。

    最有意思的是那只大白鹅,小主人走到哪儿,它迈开绅士步,高昂头颅,一摇一摆地跟到哪儿。杂草丛中游过一条赤练蛇,孩子不小心踩着了蛇尾巴,眼看就要咬过来,大白鹅奋不顾身,上前一口就啄住了蛇的七寸,伸直脖颈,用力一甩,狠狠地摔到老远——它竟知道护主!

    七八只芦花鸡是家里的小金库,脖子一伸一伸的,自己到草丛里逮虫子,到草垛下寻秕谷,或阴沟里掏蚯蚓,主人吃饭不小心掉几颗饭米粒,就是给它们加餐了。要下蛋了,总是急急地往家赶,涨红了脸,生一只红皮鸡蛋,才欢叫着“咯咯哒、咯咯哒”,主人必是撒一把玉米当酬谢。遇上十天半月不下蛋,主人也不在意,反正不多它一个,照样喂着。某一天,它竟得意洋洋地领了一队小雏鸡回来了,“唧唧唧唧”,松花黄的十来只小绒球,水红的小爪、小喙,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新家。太让人惊喜了,大黄狗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家伙,你是怎样修成正果的,这么沉得住气,连买小鸡雏的钱都给家里省下了,真让人感动。

    猫有些懒,大白天就知道躲在草垛里睡大觉。黑夜才是它们的世界,“喵——”一声,悄无声息地就上了墙头,为追踪一只硕鼠,它可以在星空下飞檐走壁,上房揭瓦,逼得老鼠走投无路,束手就擒,还不罢休,戏弄个过瘾,才坏笑着慢慢吞下,大饱口福。它对待坏蛋就是这般冷酷无情,遇上自家主人则乖巧柔顺得让人爱怜,轻轻地啃我的脚后跟,张大嘴,牙齿贴上去,极轻,决不伤人,痒痒的,让人想笑。还用长胡须来回挠,敢情它是在开玩笑,逗我开心。

    猪生来就为了吃,吃了就睡,吃饱睡足了,才能膘肥体壮。看它们从不挑食,甩开腮帮子,吃得那样开心,母亲便有些为它们伤感。畜牲啊,它哪知道,长得越壮,越早要挨那一刀!

    最不让人省心的是那几只鸭。大早聒噪着,推推搡搡地出门,黄昏时分,它们泊在河湾里,常不想回家,而且抱气得很,一只不回,大家都不回。在外面遇到凶险怎么办,鸭蛋下在河里怎么办?小姐姐只好踩了暮色去请它们,站在河边,小泥丸击在它们后面,赶它们上岸,边赶边唤:哟——吁儿,哟——吁儿。柔声的呼唤一下子让它们想到了热闹温馨的家,想到了院里的伙伴和舒适的窠,马上扇动翅膀大声回答: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争相游向岸边,踏着清朗月色,随小姐姐回家。刚到鸭窠,屁股一松,一只大鸭蛋已掉出来。

    静夜无声。只有猫在工作,狗在值班,星星在天上瞌睡,父母在酣眠中打鼾,露珠叹息着从半空里落下……

东方才露出鱼肚白,大公鸡忽然从梦中惊醒,“喔、喔、喔——”高声啼唱起来。接着,此起彼伏,远远近近,乡村各处次第响起了鸡啼,新的一天开始了。

    如今,乡下的鸡鸭极少,猪羊没人养,袅袅炊烟更是罕见。深巷里突然响起一声犬吠,真能吓人一跳。云外一声鸡,已成了久违的田园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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