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凋零于春天

 （外二首）

 ○叶  愚

 

绿叶，凋零于春天

——东航3·21空难祭

 

连绵的春雨，绝非预感

天边一声沉闷的巨响

撕裂了上苍

如注的泪腺

 

生命之树在巨大的疼痛中

抽搐痉挛

无数的心在祈祷

一百三十二片绿叶

凋零于

这个本该属于生长的季节

 

碎了，宁静的杯盏

凄风冷雨

殷红团聚的酒幻成了生离死别的血

岁月安好，零落于瞬间

生命脆弱

如一面风雨中飘摇的破幡

 

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块字

可以补缀那些破碎挣扎的心灵

拿什么来熨平你

陌生的泪行，乍暖还寒

 

我愿奉上九百九十九支蜡烛

点亮那些凄楚的灵魂

照彻一切通往天国的路径

和煦的风

温暖的阳光，会来的……

 

清明雨

 

这牛毛花针一般的雨

从杜牧的诗里飘来

飘过千年岁月

绵绵地落到我的心头

 

故乡的花草早已蓬蓬勃勃

母亲的头巾依稀仍在微风中飘着

与冬天作别，我知道

母亲的心中，儿子就是春天

 

七八亩责任田模样依然

麦苗青青

屋前的苦棟树，新绿初染

这清明的雨啊，让老屋更加寂静

案板上，仿佛

母亲又在做儿子爱吃的手擀面

 

门前的河港，清澈如从前

记忆中的野莲花

洁白地期待着

却没能留驻母亲倒映的笑脸

 

那条泥泞的小田埂依然泥泞

曲曲弯弯，绵延如我的思念

赤脚劳作的母亲

风里雨里走过数十年

 

握一把浸透母亲汗水的泥土

母亲在我心中复活苏醒

 

大  白

 

埃博拉、奥密克戎

两个小贼冷不丁溜进家园

把忙碌而磁实的日子

捆绑得痛苦不堪

 

核酸检测，乱了一日三餐

有点像往日的夜宵或者下午茶

标准的一米线，不经意地

拉近了邻里之间的距离

当然，有时免不了争吵

 

往年在深圳忙得杳无音信的表弟

每天清晨，准时发图片早安

亲友的问候与调侃

官方的通知与公告

在群里群外亢奋地跳

 

隔壁建筑工地上

卷扬机沉默好久了

吊塔顶上的安全信号灯

每夜仍焦虑地闪烁

老板、民工……

许多人，夜里睡不好觉

 

社区的同志们，持之以恒

往封闭的居民家中

送各种肉类、蔬菜和鸡蛋

有人埋怨，豆角烂了

邻居大妈捂着口罩喊：

在难中，大家包涵一点

包涵一点

 

检测站，白衣天使全身披挂

臃肿得失去美丽的原形

让你惊悚，又让你心安

只看见额上的汗水

望不见疲惫的脸，很遗憾

 

想对您道一声辛苦

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谓

熟悉的，陌生的

网友们在难眠的长夜

用键盘敲出一个名字：

大白

很好，通俗而温馨

 

 

悲伤的春天

 ○金  倜

 

这个春天有太多的悲伤

一份来自疫情

一份来自战乱

还有一份来自苍天

一百三十二个陌生的灵魂

因为悲伤

而成了我们的亲人

 

我们的悲伤来自生命的脆弱

古老的病毒

无情的战火

夺走人们的生命

我们无助

从天而降的灾难以秒计时

停止了一百三十二人的呼吸

我们悲从中来

 

所有死亡都不应该只属于死者

我们庆幸健康的时候

我们身处和平之乡的时候

我们关注灾难的时候

我们要记住

他们是替了我们

我们仅仅是替他们而活

 

比任何时候我都更期望

这个春天是安详而明净的

相爱就是高尚

赤子之心缀满人间枝头

平凡拥挤在每一个人的胸膛

把窗户打开

让风雨进来

 

幸福曾经是一个完美的词

自此，它不再是了

甚至它已经变得模糊

我不能回避病榻上的父亲

就像我不能无视遍地疫情

就像我不能麻木于异域烽火

一百三十二位亲人

你们是天国的泪

落向人世间吧

我们必须懂得敬畏

 

世界已经是亡者的他乡

任何一次失去

都是用悲伤填充既往的虚空

偶然的宽恕赋予我们

继续生存的仁慈

我们让出黑夜的舞台

看幽灵舞蹈

远处的河水轻轻流淌

我听见一个声音——

“继续活下去吧，

以尽可能最简单的方式”

 

 

清  明

 ○夏小芹

 

清明是春天最让人感伤

和疼痛的词

芳草萋萋

思念疯长

我们在这一天祭拜已逝的亲人

时光飞逝

失去亲人的伤口

已被岁月之石填满

 

曾经流过的泪

已淹没在时间之海

而心口愈合的伤疤早已脱落

但每年的清明

心依旧疼痛

再多的呼唤和深情

也不会让父母重返人间

他们的名字以先人的名义

被刻在墓碑上

并永远存在

 

如今

当我们披荆斩棘

走过大半个人生

跨过岁月的千山万水

才明白

儿时的星空

是多么浩瀚和辽阔

山河有色

春风浩荡

也不及有父母相伴的每一天

 

 

清  明

 ○朱学仁

 

本是风清日丽明

谁知细雨淅淅淋

上苍亦恤民间意

代众悲怆泪连连

繁华盛世瑶池境

怎忘西游祖辈先

扶碑扫墓斟思酒

纸烛檀香慰圣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