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干

人们为年幼的孩子或患病在床的老人喂汤喂药，用的是汤瓢。牛灌筒，是农人给水牛投喂精料、药液的工具，是农人为水牛使用的“汤瓢”。牛灌筒里装着农人对牛的怜爱。

选一个长25公分、直径3至4公分的竹筒，将底部的节保留，其余的节打通，上端削成斜口，再用木锉或砂布在斜口处打磨，使斜口光滑，一个牛灌简便做成了。

除了冬天，其余的日子牛都不会闲着。“九九八十一，犁耙一起出”，惊蛰一过，大地回春，水牛就耕翻沤田、让农人作播种的准备了。夏收夏种和秋收秋种两个农忙季节，农人和水牛每天早出晚归，整天在田间劳作，耕田、耙田、破垡、盖种，夜晚还要开夜工碾麦场或稻场，繁重的农活一个接着一个。农时不等人啊！

再强壮的身体也有被累垮的可能。农人将水牛当作家庭一员伺候，常在水牛最辛苦的时候给它“带料补膘”，加强营养。春天耕沤田，田水里还有寒气，农人就用煮熟的碎米或大麦渣，再加酒糟给水牛投喂，既饱肚子又起暖；夏季和秋季，农活紧张忙碌，农人常给其投喂用菜油、鸡蛋和面饼拌和的食料，以增强体力；冬天，水牛进了牛屋，农人要趁此时将精疲力竭的水牛养得膘肥体壮，屁股滚圆，他们用酒糟和煮熟的黄豆饼喂给水牛吃，既有营养，又御寒当饱。

所有这些喂食，都需用牛灌筒操作。

食料拌和均匀后，农人将其倒入牛灌筒。一人拎起牛绳，系在树杈上，使牛头抬高、牛嘴朝上；另一人手拿牛灌筒，准备投喂。一人先用双手扒开牛嘴巴，然后一只手谨慎地伸进牛的大嘴中，用力摁住牛舌的根部或抓住牛舌头，另一人迅疾将牛灌筒的斜口插进牛的大嘴，倒入食料，“咕咚”一声，一灌的食料直接泻入牛的喉咙。那人立即松开紧抓牛舌的手，食料便被牛咽进了肚里，有些汁液因喉部受刺激而喷溅出来，牛就伸出长舌舔鼻子、舔嘴巴，清理残液。牛开始吊在树杈上不习惯，心理恐慌，抵触，不停地摇头，试图挣脱。牛是通人性的，尝到第一口食料的滋味后，知道主人是在喂它，给它吃的是好东西，当农人第二次为其投料时，牛就很配合了，农人不再将牛绳系在树杈上，而是直接用手扒开牛嘴，将食料灌进去。牛也不客气，统统吞下。当农人准备离开时，牛还伸长脖子用舌头舔一舔空荡荡的牛灌筒；农人离开了，牛还眼巴巴地盯着农人手里的牛灌筒。

牛毕竟是有生命的动物，连日劳累、时饥时饱、季节交替等，都会导致水牛患上感冒、风湿、消化不良等疾病。牛一生病，眼神无光，牛鼻没有汗点，吃草没精打采，卧在那里也懒得动身，萎靡不振的样子。牛不说话，但心里肯定难受。心里难受的，还有农人。农人心急如焚，焦躁不安，赶紧找人。生产队长来了，乡村兽医来了，其他乡民也来了。兽医蹲在牛的旁边，仔细观察，把脉问诊，很快开出了中草药方。熬好的中药温和后，倒入牛灌筒，农人将牛嘴扒开，中药汁徐徐流进了牛的喉咙……

牛病治愈，牛又精神十足，活力四射；农人的愁容一扫而光，眉开眼笑。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赶，如亲密的伙伴，又下田干活了。

牛灌筒也是农人的家什，放在家里，时时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