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宏

和群友们聊天，无意间聊起了护肤用品这个话题，我不由得想起曾经在我们童年时代风靡的“雪花膏”。

雪花膏，是一种20世纪三四十年代出品于上海的、以硬脂酸为主要成分的膏霜，涂在皮肤表面，会形成一层薄膜，使皮肤与外界干燥空气隔离，从而节制表皮水分的蒸发，保护皮肤不致干燥开裂或粗糙，由于这种膏霜涂在皮肤上即似雪花状融化，所以称为“雪花膏”。

在我童年的印记中，我最初见识雪花膏，是从看见邻家姐姐使用开始的。有一天，我去邻居家玩，碰到邻家姐姐正用手指头从一个小瓶子里抠出药膏一样的东西往脸上抹，抹完故意让我闻，问我香不香，然后还抠了一点那药膏一样的东西涂抹到我脸上，并告诉我那“香香”叫雪花膏。从此，我就开始惦记上了“雪花膏”。起先母亲对我说：“你一个男将儿，涂什么香香？”后来有一天，母亲摸了摸我脸上的“皴斑”，说很挫手，然后叹了口气，说：“明天就上街去给你挑雪花膏。”

明明是要去买雪花膏，母亲为什么要说成“挑”雪花膏呢？这个问题直到我转到镇上上学才终于弄明白。那时的日杂店里雪花膏有两种售卖形式：一种是小瓶子装的，是连瓶子带雪花膏卖的；另一种是用大广口瓶子装的，是零卖的。零卖的雪花膏，是要顾客自带小瓶子到日杂店里，营业员得先用戥子称了小瓶子，然后用一根竹片从一个大广口瓶子里挑出雪花膏往小瓶子里装，装满了小瓶子后再用戥子称下分量，而后才依分量算出价钱。这样零卖的雪花膏，我们这一带习惯称之为“挑”雪花膏。

戥子，学名戥秤，是一种小型的杆秤（相当于我们所熟知的天平），是旧时专门用来称量金、银、贵重药品和香料的精密衡器。“挑”雪花膏用戥子细细称量，可见那时候雪花膏有多稀罕，而一个“挑”字，又赋予了生活贫困窘迫人家买雪花膏什么样的一种节俭含义呢？

母亲为我挑雪花膏这件事，后来让我心里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家生活相当艰巨，连买根圆珠笔芯都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挑”雪花膏？如果不是因为我脸上的“皴斑”让母亲心疼，如果不是万般无奈，母亲又怎么会卖了盘在头上几十年的发髻而去“挑”雪花膏呢？

在我们的童年时代，一到冬天，多数大人小孩的脸上都会有“皴斑”。“皴斑”是类似于高原红的一种皮肤表面的斑块，在我们乡下又叫“皴疤子”，主要是由于干燥寒冷的气候导致面部皮肤开裂、毛细血管扩张显露于皮肤表层所形成的斑块。要想消除“皴斑”，除了要注意皮肤的保暖，其次就是使用护肤品，而雪花膏便是我们那时消除“皴斑”不可多得的护肤神品。

一直记得的是，那年那月我的母亲脸上也有“皴斑”，但母亲把雪花膏“挑”回来，自己却从未往脸上抹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