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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年糕

2016-01-29 09:45:08

    一进腊月,大家就忙着蒸年糕了。地里没啥活,麦苗眠了,菜秧子眠了,大家闲着没事,不如蒸蒸年糕,先沾沾过年的喜庆。这几天里,真的是上家蒸了下家蒸,南庄蒸了北庄蒸,整个村庄弥漫着浓浓的年糕味。
    记得儿时,蒸年糕好像是腊月十五往后的事。听村上年长的说,那时地力差,产量低,到年底能加工的大米更是见少,若是蒸早了,大人、孩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吃不到年三十,便所剩无几了。这事真有过,本生产队风良二叔家,到了年三十,搲了一淘箩子米,去跟左邻右舍兑换。拿乡下人的话说,这叫“没厚实”,没打算,不会过日子。
    那时,会过日子的人家不是没有,比如柏发刚家,是村里有名的“二百斤”。家里平时除了到亲戚,才抓点儿米掺大麦糁子下锅,不然是很难沾上米的,所以,他家过年很像样子,到了年底都要加工200斤年糕。他家浸米时,都是家里的头号大水缸。大米、糯米都是加工好了的,“四六掺”,意思每百斤里大米六十斤,糯米40斤,这样的配比蒸出的糕才粘和,也香。把大米、糯米都倒在大匾里掺匀,拣去里面的砂砾、砖屑,然后装到淘箩里去河边淘洗。浸米的水也是河里的清水,水位高出大米。过了两三天,捞出几粒米,用指头捏捏,感到米粒于指间搓成碎末,于是,赶紧捞起大米,提到河边去濯清,净去米身的沤水膜,然后倒到大匾里爽水。爽净后,挑到有臼的庄户人家去加工。
    当时,在我们村,有臼的人家不过六七户。臼是石制的,埋在臼房的土地坪里,只露出口。其真实的样子形象地说,应该是在一块立方体的石块里面,凿一个锥形圆柱体的洞,口大底小,我们当地人管它叫“甸臼”,石体的,有沉甸甸之意。光有石臼不行,米倒进去了,还得有个不断地杵它的臼棍。臼棍是一根胳膊粗的桑树棍削成的,隼的部位在臼梁的顶端,后面的人倚着墙壁,在臼梁尾部,用力朝下一蹬,大梁会腾地翘起,然后重重地落下去,臼棍借着它的力量,在米臼里使劲杵一下,不一会,臼里面就会泛起白白的米粉。在梁的后面施力的人,虽然觉得蹬起来不费什么劲,但久了,蹬得你小腿肚子生疼,即使不住地换脚也累。
    蒸糕前,糕粉得先洇一下水,等水分完全洇湿到粉里,再搲出来揉碎、过筛,这个时候,真正意义上的蒸糕工作才可以展开。在小桌上搁一张大匾,匾中间扣一瓷脸盆,托板、糕模搁在上面,接着往上面搲粉,用刮条刮平。刮好后,将糕屉反扣在上面,再翻过来,用刮条敲实,取模,一扇糕坯就这样形成了。七七四十九块糕坯,坯坯粉白,棱角分明,直爽人的眼。
    过年蒸年糕这一习俗流传至今,可能还要延续多年,而这些年里,有多少淳朴的乡亲已经作古。对于他们艰以及他们的故事,只有到了年底蒸年糕的时候,才会像灶房里的腾腾水汽,在我的记忆的深处氤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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