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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

2016-01-29 09:44:59

    母亲走了,在18年前初冬的一个下午。5年前腊月十三的清晨,91岁的父亲也离开了人世。
    父亲3岁时我的奶奶去世,15岁时,我爷爷又舍我父亲而去,排行老三的父亲从此开始了自谋生计十多年的长工生活。母亲是从60里地的圩外赶到父亲耕作的田里割稻来的,“千里姻缘一线牵”,仿佛是命中注定,父亲捕获了母亲的芳心。后来,就有了我们兄弟姊妹6人。
    一垛垛的油菜花,醉眩在一春春的田垛里;一沟沟的芦苇絮,摇曳在一秋秋的河荡中。平淡的日子,河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我上小学的一个寒假,那个冬天,特别冷。为了卖个好价钱,父母决定把菜运到邻县高邮三垛镇去卖。百十里水路,十多个小时,父母荡着双桨,凛冽的北风吹在他们充满希望的脸上,我冻得蜷缩在船棚里。到了三垛镇,将船停靠在一个傍桥码头,父亲进镇里摆了个菜摊,我和母亲在码头边摆一个菜摊,好看着船。一天傍晚,母亲到船上生火烧饭,将瓦锅膛搁在船头上,一阵大风刮过,货减船轻,船一个晃荡,刚要煮透的饭锅米汤一股脑地倾倒在母亲的右小腿和脚面上,鼓了好多水泡。为了省点药费,犟不过母亲的父亲,找了点石膏拌水敷在母亲腿上脚面上消泡,当天连夜往家赶。一路上,母亲发高烧,我能做的就是用湿毛巾放在她额头降降体温,再个把小时喊一声“妈妈”,唯恐她一睡不醒。一路的冰河封冻,一夜的披星戴月,我们三人一口没吃,一宿没睡。
    母亲就是闲不下来的命,刚躺到床上歇下来没几天就吐血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一直就是体弱多病的,每到年关岁底,母亲就痰中见血,装满稻草灰的铜炉子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伴,一来好取暖,二来好吐血。每年的过年前后就是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唯恐母亲吐血不止突然离去。
    父亲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懦弱”的,大纵湖里的风雨搏击,让我看到了父亲“刚强”的一面。为了给田垛里芋头补肥,高中暑假的一天,我与父亲摇橹撑篙到兴化与盐城搭界的大纵湖捞水草。“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狂风夹着暴雨突然而至,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辨不清东西南北,重载的船在湖里打着晃,摇摆着借着风劲“人来疯”样直往下游冲去。船在湖心里,桩绳无处可系,风雨无处可避,湖浪拍着船身顺着船舷直往船舱里爬,船随时会沉没。我站立在船尾,手足无措,是父亲在风浪中搏击了10多分钟,终于将铁锚拽在湖底,避免了沉船,而那天大纵湖里沉了20多条捞水草的水泥船。如今,每每亲近大纵湖,我总会想起风雨中的大纵湖,想起风雨中的父亲!
    贫苦的家庭让我拥有了“半工半读”的生活。从小学到初中,我参加村宣传队、写标语挣工分。高中暑假,到村东的脱水厂上班,赚足了每学期的学费钱。高中毕业后我考取了警校,手捧录取通知书,父母喜极而泣。也是在那时,我从父亲嘴里得知了他们的良苦用心:他们不识字,一辈子只会种田了,又不会讲什么大道理,让我下田,提前吃点苦,才晓得要学习! 
    我从警校毕业留在县城工作,距老家十多里路,父亲母亲隔三差五地就来看我,乐写在脸上、笑甜在心里。而父母对我叮嘱最多的就是要我好好工作,不要忘本,不要犯错,要知足,要做好人。多少年来,我一直秉承父母的教诲,扮演好自己的每一个人生角色,踏实做事,本份做人。
    被风吹过的日子,洒落满地的思念。每当嗅到冬天的味道,我总是沉浸在对父母的缅怀里……
    回想起父母留给我的,我竟然无从落绪,我仅能捡拾起点滴,拼凑起他们平淡而又平凡的一生,用我整个的心、全部的情,去触摸、去追忆父母留给我的那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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