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德

    记得70多年前，师从昭阳名彦许啸云（讳攀龙）夫子，师善书，辄书影迹示弟子以描朱。民国三十三年端午节前，夫子书郑板桥填《望江南·端阳节》五阕：“端阳节，正为嘴头忙，香粽剥开三面绿，浓茶斟得一杯黄，两碟白洋糖；端阳节，点景十红嘉，萝卜枇杷咸鸭蛋，虾儿苋菜石榴花，火腿说金华；端阳节，意态各争雄，四碗必须烧腊肉，六盘时尚拌黄瓜，豆瓣碎爪爪；端阳节，酣饮大杯持，争放黄烟醺醉判，新裁白纸画钟馗，堂上挂天师；端阳节，妇子乱忙忙，寸剪菖蒲和滚水，一杯烧酒拌雄黄，额上字涂王”。嘱每二日描一阕，十日描完。词并不艰深，不过谈饮食、话习俗，我辈启蒙顽童，亦粗知一二。

    阕一，为白糖蘸粽子。粽子亦名角黍，以箬叶或芦苇叶等裹米蒸煮使熟，状如三角。明·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关于粽子的原料、形状、用途有专门记述。裹粽子、赛龙舟皆汨罗遗风。清赵翼《连日竞渡再赋》诗：“竞渡传从楚岁时，为投角黍吊湘累”。“湘累”者，屈原也。邑志在《舆地志·风俗》中亦称：“端午角黍馈遗，吊屈子遗事也”。

    阕二，应景十红食品，除燮公列举的七种——红萝卜、枇杷、咸鸭蛋、虾、苋菜、石榴、火腿外，我记得昭阳盛行吃黄鱼，也有吃鲥鱼的，且为主菜。

    阕三，菜肴热烧、冷拌，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备。特别是烧腊肉，寒冬腊月腌制的肉类，至端午烧以啖之，腊香扑鼻，别有风味。

    阕四、五，皆为辟邪、防疫，邑志载：“端午悬艾叶、菖蒲于门以辟邪，饮雄黄酒，儿女系彩、佩茧虎”。每逢端阳佳节，全家啖鲜饫肥，饮搀有桔黄色雄黄的酒，旨在解毒杀虫。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雄黄酒》：“每至端阳，自初一日起，取雄黄合酒晒之，用涂小儿额及鼻耳间，以避毒物”。父母用雄黄酒在我的额头上书王字，隔日不去。门额挂一束艾叶与菖蒲，洗艾水澡。放黄烟，既娱乐，又驱虫。

    幼时端午小儿女穿着也别具情趣，用五色丝线编结的索状饰物系臂，亦名长命缕，里中称“百索儿”。唐韩鄂《岁华纪丽·端午》：“百索绕臂，五彩缠筒”。鞋贴茧虎，虎为猛兽，因之辟邪。宋人有诗云：“唯有儿时不能忘，持艾簪蒲额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