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授昌

    我每次回去都要找米摊饼，尝尝老滋味。

    记得儿时天天早上喝粥，有客人来，或是有人过生日时，家人就去买米摊饼、油条了。拎一个淘米箩，到马桥头，就看到做米摊饼的摊子了。

    一个大大的锅腔，上面放一口大锅，大大的木锅盖揭开，会看到锅底始终有一汪水。男主人站在大锅旁边，身边是一个和好的米粉盆，一个水盆，手在水盆里湿了水，到米粉盆捞起一团米粉就粘到锅里，一个一个粘，马上锅里就有了一圈，男人水盆里净手后右手就盖了锅盖，嘴里一句“搂火”，这时就看到锅腔门口蹲着一个老奶奶，正在烧火，一个大草把子塞进锅腔，就有白色的烟呛出来，老人一边眯着眼看火，一边动着手里的火钳，也就是一会儿，火苗就出来舔着锅腔门口了。老人再搂，把火苗散在锅底，这时只有少量的青烟散开来。男主人就从水盆里捞起很多长条的抹布，挤一挤，沿着锅盖周边盖着，好叫锅盖“严气合缝”，空气中渐渐就有了米香。

    家乡卖米摊饼的摊子总要和一个炸油条的摊子在一起，也是锅腔，也是铁锅，就是小几号。烧火的还是这个老人，因为两个锅腔靠在一起，烧着米摊饼大锅的火，斜着身子转到这边就烧油条锅的火。烧油条锅的火简单，隔一段时间塞一个小草把子就行。女主人在案板边擀面，把一根根白面的小条子滑下锅，马上就见膨胀起来，焦黄起来。大半锅沸油里面翻滚着油条，一个老头就站在油锅的上风，用一双大而长的筷子转着，然后胖胖的油条就搛到锅边的铁丝罩子上了，油烟裹挟着香味到处乱钻，让过路人心动，买两根油条，用一根芦柴棒子穿起来，提着边走边吃。

    大锅边等着买饼的人多了起来，锅腔里火小了，老人再搂灰烬“过火”。男主人在身子前面围布上揩干手就收钱，几块饼，几根油条，那是一块儿买的。收了钱，一锅饼就分到各人名下，刚才看到抹布缝隙里呲呲冒气，一会儿气小了，男人揭开那大大的锅盖，我们就看到热气腾腾的锅里一圈白胖胖的米摊饼了，锅底的一汪水把米面蒸熟了，香气就四溢开来。男主人操起一短柄长铲口的家伙，两个两个一铲，铲下来对合放，这时就看到米摊饼焦黄的底子，周边的铁锅把饼底炕焦了，脆脆的。很快就铲到你淘米箩里。同时，男主人伸长手臂把那边站着的油条就拎过来了，放进淘米箩，也有直接把油条夹在两块米摊饼之间，让人拿着就吃的。

    我们买着回家就把油条夹在米摊饼之间，然后妈妈总是用刀一切两半，我们姊妹各分得一半，米摊饼绵软酸甜，饼底焦黄脆香，加上油条的香脆，让人唇齿留香。

    现在街头上很少看见做米摊饼的了，锅腔早已绝迹，柴草也无处可寻，环境讲究了，那米摊饼的摊子就难以生存了，有些遗憾。

    一次应邀去一个乡村集镇讲课，早上在住宿的楼下，看到一处做米摊饼的，我高兴极了，当即谢绝了人家吃早茶的盛情，买了两块米摊饼夹上油条，温习了儿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