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女子的隐忍与坚定——读长篇小说《醒心杖》
□唐应淦
作为一名水乡的读者,翻阅这部刻画辽西风情的长篇小说——《醒心杖》,自然是充满着无限的喜悦和期待。
作品中的李慎行算得上是个理想化的人物,他胸怀大志,年轻有为,矢志不渝地为农村学校的语文教育殚精竭虑,只可惜疾病折磨,英年早逝。小说对他着墨不多,但这个人物牵扯出来的人脉网却波及较广,影响更是深远。可以说,小说中许多角色的人生历程都与他有交集——李校长夫妇、岳声远、江为慧、韩子龙、徐树山、初凤兰、杜文娟……而其中,初凤兰从情窦初开到驾鹤归天,对李慎行有着刻骨铭心的爱,那是一种可以无视年龄与身份差异的爱,可以不在乎生命长短和取舍的爱,有着荡气回肠的传奇意韵。
初凤兰称得上是追求真爱的辽西女子的典型,我们看到了她的坚定与隐忍,看到了她的热烈与冷静,绝没有一丝模糊与摇摆。
就一个学生而言,她盼望假期结束但并不有违常理,因为她希望早日见到心仪的李慎行;就一个少女而言,她拒绝若干媒人的游说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她的目标是李慎行;就一个新娘而言,她新婚之夜决绝自杀实属情非得已,因为她不能和李慎行在一起;就一个少妇而言,她出轨在韩子龙的痴情怀抱,除了有对韩子龙的感激报答,也有把韩子龙当成李慎行替身的幻觉痴迷;就一个老妪而言,她念念不忘李慎行,数十年如一日,扫墓祭拜时哭得撕心裂肺,还是因为对李慎行爱得真切与恒久……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坚定与热烈。
初凤兰人生的转折点是她答应了徐树山的婚姻。也许有人要质疑她的坚定。可在当时,如果不答应,几乎一贫如洗的家庭又如何去挽救妹妹的眼睛?更何况,她已认定自己的身子不再干净,配不上自己的梦中情人。她答应了婚事,却按部就班地悄悄计划赴死;她答应了活下来,却仍然对丈夫不冷不热,貌合神离;她出轨被抓现行,却不作任何推卸责任的辩解;她拜请左邻右舍帮忙料理丈夫的丧事,却只在盖棺之前“突然冲上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推开三寸厚沉重的棺盖,上身探进棺材,厉声说:‘你就这样走了?!’”这又是何等的冷静与隐忍!她将所有的疼痛都藏着掖着,将黄连泡就的苦酒独自咽下。在她的周边,还有谁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内心,理解她的苦衷与绝望?如果说,初凤兰所有的冷静与隐忍只是因为她对爱的固执与寄托,那么,当成为精神奢望的李慎行早已逝去,而现在曾经拥有的家庭平静也被打破时,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宽容她任何方式的情感爆发。
作品中的初凤兰,一方面对于爱的走向和归属无能为力,表现为被误读甚至是被传统审判的隐忍,一方面又不愿放弃最初的理想和李慎行的期盼,表现为对幸福追求的坚定。表面上,这似乎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而实际上,她一直在毅然决然地前行。当母亲认为女孩读书无用时,小小年纪的初凤兰是用不耽误家务和“过年不买新袄了”作为交换条件的;结婚之后,她之所以答应和徐树山有肌肤之亲,是因为徐树山允许她继续复习功课,甚至答应她继续完成未竟的学业;她婚后第一次脸上有了阳光,又是因为身为生产队长的公公通情达理,允许她为农村妇女开办识字扫盲班,能够像李慎行一样,像醒心杖一样,虽历尽煎熬但能帮人强身增智;而在自己求学无望的情况下,她转而求其次,希望大女儿能够报考师范类的院校,帮助她实现那份遥远的梦想。她,自始至终都珍惜学习的缘分,还利用空余时自学了《千家诗》、《孟子》和四大名著等,甚至都不肯放过跟韩子龙借阅皮影剧本的机会……无疑,作品在为我们传递着一个社会普遍存在的信息,那就是女性生存与生活的艰难代价常常超乎我们的想象。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出,对理想的矢志不渝,是作品中的另一根行文线索。既然不能和李慎行耳鬓厮磨,那实现李慎行的遗愿,似乎就成了她对爱的唯一救赎。哪怕是子女成群了,也不能让她放弃那份执着。
由是观之,正如作者所言,《醒心杖》是一部能引发读者“关于人生、命运的思考”的长篇,是一部能带给读者阅读享受的作品。它通过一位辽西女子的传奇人生,让我们看到了女性的坚定与隐忍,这份坚定与隐忍,尽情挥洒却又能辩证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