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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人也食灰灰菜

2016-07-29 09:46:46

    “藜口苋肠者,多冰清玉洁;衮衣玉食者,甘婢膝奴颜。盖志以澹泊明,而节以肥甘丧也。”《菜根谭》上的这句话,可谓深得贫苦百姓之心,亦是对藜苋的最佳褒奖。翻开古诗词,藜与韭、苋、藿一起,是常常入诗的。至今扬州何园内的熙春堂上,仍有“退士一生藜苋食,散人万里江湖天”的楹联。藜苋,代指粗茶淡饭。藜,即灰灰菜。

    灰灰菜是正宗的野菜,没人种,也不屑去种。田间地头,荒僻之境,哪怕房前屋后墙角处,都可发现它们灰朴朴的身影。但吾乡似乎无人以之果腹,荠菜、野芹、马兰头、枸杞头诸般野菜多的是,谁会想到吃它呢?喂猪还差不多,儿时打猪草,好像也曾将灰灰菜当猪菜的,记不真切了。

    有一种灰灰菜,却是很漂亮。顶上总有一坨胭脂红,如乡下姑娘面颊上的两片红霞,鹤立鸡群一般矗立于一片素净的淡绿色灰灰菜中间,经了雨,那叶片非常清爽,蓦一瞧真有种惊艳之感。后来知道,它又有胭脂菜、鹤顶草的别名,叫得多有情趣。

    我在北方当兵时,见过当地老乡吃灰灰菜的,北方人吃菜比较粗放,苦苣菜、蒲公英、生辣椒直接就能蘸酱吃,毛毛虫似的杨树花,则撒上面粉上笼屉蒸了吃,灰灰菜呢,开水锅里焯了,沥干,淋上香油、陈醋,拌了姜末、蒜茸,还有人家撒点熟芝麻,光是看看就诱人——类似于凉拌马兰头吧,想想就美,哪天不妨也尝尝。

    实在说来,吃灰灰菜也非穷人的专利。富贵人家也好这一口的,钟鸣鼎食的贾府里,刘姥姥让小姐丫鬟们插上满头鲜花打扮得妖精似的,逛完大观园,要回乡下去了,平儿吩咐她道:到年下,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干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瞧瞧,吃腻了山珍海味,也要这乡土野菜换换口味的,此处的“灰条菜干子”,应是最扬眉吐气的灰灰菜了,晒干的灰灰菜即是。

    据说灰灰菜晒干了,烧成灰,还可当洗衣粉用,其实就是草木灰,亦可当食用的面碱用——这正是其叫法的由来。当然也有因其茎、心与嫩叶背面有灰色粉状物而得名的说法。

    在贫苦岁月里,灰灰菜被称为“救荒圣君”,不知救活了多少生命。其实它也是一味药,医书上说,灰藋(白色灰灰菜),主治恶疮,煎汤洗浴可治疥癣风瘙;藜(红心灰灰菜,即胭脂红),煎汤,漱齿,洗虫疮,捣烂,涂诸虫伤,去癜风。一次走在田埂上,被蚊子咬了,痒得难受,挠出一个老大的包,随手摘一片灰灰菜,挤出绿汁涂了,很快就止痒,不久红肿也消了,看来这灰灰菜还真有治虫伤、消肿毒之效。

    灰灰菜老了,也结苋菜一样的籽,那老去的枝干,过去常用作拐杖,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干什么去?会老朋友,喝茶聊天,摘灰灰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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