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苏行
泰州是有名的“慢城”,泰州的对外宣传语便是“水城慢生活”。可到了昭苏,当看到太阳到晚上九点多还不紧不慢地挂在天上时,同行的诗人金倜说,昭苏可能比泰州还“慢城”,你看连太阳也比我们走得慢。
金倜的话当然是笑话。可在昭苏的七天,我们却实地体验到了昭苏“慢城”的一面。
先看那铺天盖地的草。昭苏冬长夏短,春秋相连,因此,昭苏草原的草长得并不像南方那般丰茂,而是静静地、慢慢地长。长得绿油油的,长得悄无声息,长得脚下泥土一般朴实。它们不会长得太高,因为它们眷恋着土地,不愿离地太远。它们只长到看不到一点裸土便慵懒起来,躺在莽原和蓝天的怀抱,如同一幅巨大的画惬意地铺展在天地间,四下望去,怎么也望不到尽头。绿草一直通向山坡,向平原延伸,像是从那里倾泻而下的滔滔绿水。
再看昭苏的花。昭苏有名的花海指油菜花。当内地的油菜花匆匆忙忙告别人们时,这儿的油菜花才开始心平气和地舒展起身子,不慌不忙地绽放起娇小的花蕾。它们是内敛的,并不急于一夜间把大地染成金黄,而是慢慢地,默默地,犹如一条金色的织毯,从南向北,从北向南,悄悄卷起广袤无垠的昭苏大草原。它们蓄积了足够多的能量,当上百万亩的翠绿变成耀眼的金黄时,大草原成了花的海洋,连道路都隐藏到花的世界里了,车儿也仿佛大海孤舟飘荡在浩淼的金黄色的波涛里。昭苏的油菜花花期也比内地长,一个多月里,油菜花每天都在昭苏大地上潇洒自如地描绘着自己的行为艺术。
还要说到昭苏的羊。昭苏的羊是我所见到的最气定神闲的羊。雪白的羊群撒在碧绿的草原上,像花,像云,它们在草原上游动,成百上千一群,一大片,一大团。它们慢悠悠地吃草,慢悠悠地喝水,慢悠悠地深情对视。羊群一会儿上了小丘,一会儿又下来,走到哪里都像给无边草原绣上了白色的小花。陪同我们的哈萨克族帅小伙木拉提说,昭苏的羊是斯文的,它们不像其它地方的羊,大口大口迫不及待地去吃草,那样会连草根也一起啃掉,泥土就会裸露,植被就会破坏。它们就那般不紧不慢地,闲庭信步,悠哉悠哉。它们不着急,因为它们知道,昭苏大草原的草本就为它们所生,永远也吃不完。
在昭苏的七天,处处感受到昭苏的慢,那是自然的慢,悠闲的慢,舒心的慢,优雅的慢。然而,当我们从夏塔大峡谷回程的途中,遇见一大群呼啸而来的马群,我们似乎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几百匹烈马奔跑在草原上,风一般,雨一般,雷一般,犹如一阵阵战鼓擂在大地上。顷刻间,雄健的身影掠过草原,迅猛的马蹄惊醒大地,雄浑的嘶鸣响彻天空。惊诧中,你仿佛又回到了几百年前那金戈铁马的硝烟中,回到了千军万马厮杀的刀光剑影中。木拉提指着那马告诉我们,这是天马,国内最帅,也是跑得最快的马。木拉提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他特意在“快”字上加重了语气。
昭苏是闻名全国乃至世界的伊犁马发源地,早在公元前105年,汉武帝得乌孙马,命名曰“天马”。天马之乡看天马。如今的天马已经是一个通过长期选育而培育成的一个优秀马品种。到昭苏才知道汗血宝马流“汗血”,是因为奔跑劳累流出的汗液与毛色混杂一起,便呈现出鲜红如血的颜色。来到昭苏,就是要看那万马奔腾,就是要看昭苏俊美的天马。
我们听得懂木拉提的意思。同行的张熳解释说,昭苏快的不仅是马,昭苏现在的发展也快,昭苏人提出的“全域旅游”新理念更是快人一步。她从泰州来援疆已有两年多,她对昭苏的领悟比我们深。她说昭苏的美是自然的美,慢的快的,收放自如,张弛有度,这是一种大美。是啊,昭苏有那么蓝的天,那么绿的草,那么艳的花,那么清的水,又得到天山的佑护,天马的神助,她有什么理由不娇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