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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薄舒青鸭跖草

2016-09-23 08:56:42

乡间,原野,蓝色的花朵比较罕见,纯正蓝色的野花就更少,就我所知道的蓝色野花,也就是婆婆纳和马蔺花了,还有,鸭跖草。

鸭跖草的别名很多,如蓝姑草、淡竹叶、翠蝴蝶、小青、碧蝉花……或象形,或诗意,或以色取胜,据说有50多个,堪称植物界的“别名之最”了。

鸭跖草开一种安谧恬静的花朵,在乡间的那些童年时光,在阴凉温湿的田边地头,哪怕屋后一级级琴键似的青石码头旁,都会生长着一丛丛鸭跖草,花儿细碎却非常精致,就两瓣,哦不,是三瓣,两瓣稍大些,最纯粹的天蓝,如小兔子的耳朵竖起,蓝得耀眼,又一瓣则是洁净的雪白,乖乖地垂下,两瓣天蓝,一瓣洁白,组合在一起非常清爽,白瓣上托起四根稍短的鲜黄雌蕊,又伸出三根长的小豆芽般的雄蕊,长长的莹白花丝舒卷,如蝴蝶的触须——这娇小柔弱的花朵倒真会打扮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呢。花朵半偎在浅绿的有着细白茸毛的花苞里,但它又不肯安分,斜在一边,以最美的姿势俏皮而立,顶着点点露水珠儿,如盈盈粉泪,一转身,几乎就要飞走。不过别担心,鸭跖草是安详多情的草,它会静默地守在竹似的叶片间,与你对视,让一颗躁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陪你度过一段曼妙时光。

那些童年少年的快乐时光里,我与小伙伴们挎了篮子,蹦蹦跳跳地去打猪草,无边的田野上尽是野花香野草香,风声水声鸟鸣声,还有我们天真无邪的说笑声。鸭跖草便在河岸上、水渠边、稻田旁静静地开放,我们从不将它挖进竹篮,一朵朵细碎的小蓝花就在那里寂寞而热闹地开放,如满天的星星,说不出的美好。

只有当一位小伙伴害了豆子眼(方言,即麦粒肿)时,家长才会扯两把鸭跖草,连花带叶扯下,捣碎了,撒点盐或酒,略拌一拌,敷在眼皮上,有时身上长个疖子,也是如此,凉丝丝的,不痛也不痒,乖乖地敷个几天,就好。若是咽喉炎肿,则将跖草汁绞成汁水服用,喝上两日就能消肿止痛。慢慢地,孩子自己都学会了——乡间的土方偏方,有时的确管用。何况鸭跖草本就是一味草药,有清热凉血、利尿解毒之功效。

但是,鸭跖草花的生命,实在是短暂。大早,蘸着露水开,午后,便萎谢凋零,令人心生惆怅。鸭跖草有一奇异功能,它的种子可以休眠,环境恶劣或受了污染,它会暂停吐芽,待危险过去,环境适宜了再萌发生根,茁壮成长,如睡在地下的蝉一般,因此得了碧蝉花这一颇具禅味的别名。

想来,碧蝉花是深得人心的,尤其它那幽雅的天蓝,揉出来即是天然的颜料,染衣,画画皆可。明宣宗画的《五狸奴图》中,大片大片的碧蝉花也是主角。

记得杨万里写过一首叫《碧蝉花》的诗:扬葩蔌蔌傍疏篱,翅薄舒青势欲飞。几误佳人将扇扑,始知错认枉心机。想想,乡野篱笆间,低低地长了一丛鸭跖草,那一点一点碧蓝的小花,雨后便有几分迷离,倒有些似草叶间明明灭灭的萤火虫,凑近了看,沾了晶莹露水,如一滴滴将堕未堕的泪,能让人恋恋地看上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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