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宝
大宝宝是我儿时的玩伴。姓陈,大名不详。我们两家是邻居,都在同一生产队,都有四个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关键是,两家都穷得叮当响。
大宝宝从小长得皮实,块头大于同年的孩子,就是不肯读书,熊孩子一个。父母懒得管他。经常是我上课的时候,他在教室外自顾玩耍,等我下课了,再和我一起玩。他父亲说,大宝宝是“散养”。言下之意,我们在教室读书上课就是“圈养”。
大宝宝很小就会拾猪草,烧火做饭。我放假的时候,他就带我去钓鱼、野炊、摸河蚌、踢鳅鱼。我外出上学,他也出去学徒打工,逢年过节回家我俩才能相聚,每次见到他,他都像竹子一样长高一大截。
学徒又苦又累,还没有收入,他就自找活儿去打工,因为不识字,只能干些体力活。打工的日子,让他尝尽独立生活的各种苦头,劳累的程度几乎超出他体能的极限,也把他锤炼成一头健硕的小牛犊。他说,我是做的命,干一天活,晚上就睡得香,活越重,睡得越香,如果玩上一天,晚上反而睡不着。不是所有的活计干了就能立即拿到工钱,他常常身无分文。用他的话说,没有饭吃的时候,蚊子也是肉。挣的钱少,总是不够花。后来,他学会算计着花钱,温饱不成问题,问题还是没钱。所以,他总是找管吃管睡的地方打工。
有一次,他认识了两个小偷,小偷特别欣赏他,说他天生就是做小偷的料。身高臂长,容易上手;力大腿长,不容易被抓。小偷请他吃喝玩乐,要收他为徒,免费训练他。能不劳而获,有吃有喝,让他差点动了心。有一次,小偷带他去试水,让他望风,事情败露,其中一个小偷当场被抓,他一阵狂奔,逃之夭夭,从此与小偷分道扬镳。常言说,无业不遮身。生活的磕磕碰碰让他清醒,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打工虽苦虽累,但过得安稳踏实。
他在工地干活的时间最长,起初什么活都干,后来,他干上扎铅丝的活,就是用铅丝绑扎毛竹,搭成建筑用的脚手架。由于他身高臂长,又年轻灵活,一个人抵得上两三个人干的活。后来,工头干脆把搭脚手架的活承包给他,他就成了搭脚手架的专业户,还请了几个帮工。有时,他承包几个工地的活,日夜赶工。后来他有了自己的脚手架器材,摆放在租来的旧厂房里,他的收入也从几万,增加到十几万。
现在很少用毛竹搭脚手架,都是铁管的。他也不用扎铅丝了,他专门出租并安装脚手架。他娶了老婆,还在城里买了房子。
上次遇上他,他说,永远不要对别人希望得太多,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一切靠自己。话糙理不糙。
大宝宝是天生做小偷的料,也是天生扎铅丝的料,关键是,他走对了人生路。专心地干好一件事,总会有意外的收获;而一个人只要用心经营,不管从事什么行业,都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