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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的三件宝

2016-11-25 08:49:43

姥爷生平最爱三件东西:旱烟袋、收音机、自行车,只可自用,概不外借。

生在农村的姥爷和大多数农家汉子一样,有着抽旱烟的嗜好。自打有了记忆,便有了姥爷啪嗒啪嗒吸旱烟的印象。那把沾满烟油的旱烟枪就像他的随身护卫,紧紧别在松松垮垮的大裆裤腰间,走起来,烟袋随着他颠簸的脚步自然甩着,看上去很骄傲。晨间早起、晚间将寝,甚或歇了农活、聚众唠嗑,姥爷都爱磕上一锅子旱烟,吞吐之间,烟雾弥漫,那些忧伤、喜悦、委屈、无助,就这样随风飘散了。

旱烟袋并不复杂,由铜制烟锅头、空心木质烟杆和一柄玛瑙玉烟嘴穿接而成,烟杆上吊着一个装烟丝的布袋,抽烟时,只需从布袋里抓出一撮精心鞣制的烟丝,按在烟锅头里,火柴点燃,就可以吸了。旱烟没经过滤,煞是呛人,初学时吸不惯,吸久了倒是上瘾。后来,有了卷烟,姥爷还是放不下他的旱烟袋,时不时都要点上一锅子。

收音机,那时可是新鲜玩意,也算农村家庭值得炫耀的家电用品。姥爷爱看传奇演义之类的小说,尤其爱听评书。村委会广播放过一阵子评书,姥爷喜欢得很,每天到大队部定时候着,连饭都忘了吃。母亲参加工作,挣了钱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姥爷买了一台收音机。那台收音机个头不小,绿白相间的塑料外壳,后面绷着黑金丝质布料,两个铝制旋钮,或装电池,或插上电,调至合适频段,就可以听广播了。

有了收音机,姥爷知道的新鲜事一下子多了,他常常到处宣讲,许多人对他崇拜得不行,也爱追着他问东问西。因此,但凡有姥爷的地方就有了聚众唠嗑的摊子。后来,姥爷将听到的《七侠五义》《白眉大侠》讲给大家听,绘声绘色,更成了众人的捧角。

关于那辆永久牌二八加重自行车,也是有故事的。母亲适婚,因为有稳定工作,前来提亲的人不少。姥爷自是矫情地端着,由着性子筛选。选来选去,我父亲和另一位男青年颇入姥爷法眼,二选一的环节很是纠结。父亲很有眼力见,那次和媒人上门拜访,无意间听到姥爷说爱看戏,可惜十里八乡地追着看实在不方便,便动了脑筋。

当父亲四处托关系,批条子,将一辆崭新的二八加重自行车推到姥爷家作聘礼时,姥爷还犹豫什么呀,立马拍板定了亲。

有了自行车,赶戏场成了姥爷的另一人生大乐事。他经常载着老伙伴摇摇晃晃赶到三里五村去看戏,成天哼哼呀呀唱小调,乐不可支。

等到有了我,大一些,姥爷便在自行车的横梁上安装了一个自制小椅子,将我稳稳坐上去,四处招摇,我稚嫩的笑声和着姥爷苍老的笑声,串起了童年许多美好的时光。

姥爷故去后,母亲将他毕生最爱的三件物什收了起来,斯人已逝,我们也只有睹物思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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