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雀
□平友健
一天中午,走到前阳台,阳台外面铝合金托架上,椭圆形的竹匾里,两只麻雀踩在面团上,它们脖子一伸一缩,正啄着面条。小麻雀细细的脑袋,棕色的羽毛中夹着灰白的斑点,似半开小扇的尾巴跟着身子一抖一动。见我渐渐走近,小麻雀侧着身子,歪着脑袋,黄澄澄的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等我刚拉开窗户,它们翅膀一啪,两脚一缩,一跳一跳似地飞走了。
麻雀,我们这儿四处可见。清晨,天刚亮,麻雀就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四处觅食了,它们晃着小脑袋,在树丛、草地、田野、村庄,寻找小虫、草籽、五谷杂粮;累了也看到它们停在电线上、树枝上,伸伸脖子,理理羽毛,小憩一会;到了傍晚,它们成群结队,收工归巢,有的钻到了屋檐下,有的爬进了草堆中,有的躲到了树林里,一路还在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
每到稻麦扬花结浆,即将成熟的时候,麻雀们常成群结队飞到田头,啄那即将饱满的麦穗谷粒,庄户人家就把扎着红布条或红塑料袋子的竹杆,支在田中,吓唬它们。挂着红布条的竹杆,站立在庄稼中间,它们时动时静,有时跟风飞舞,像个活泼跳跃的孩子,有时静静垂立,又成了默默沉思的哲学家。对那些扎着红布条的竹杆,麻雀们开始是敬之畏之,小心翼翼地靠近田边,边偷食边察看,渐渐地它们发现带着红布条的竹杆没什么可怕,也就不理不睬了,大摇大摆地钻进田里大吃。收好的粮食晒在场地上,麻雀也是常常光顾,它们一般从边上开始,一步一步接近,渐渐越吃越有劲,也就深入谷中,等到看场的扬手一舞,或者扔个扫把之类的,它们呼地一声飞起来,等你离开,或者在太阳底下小眯,它们又渐聚渐拢过来。
冬天下大雪,世界白皑皑一片,扫过的农家小院成了白色大地上的块块黑色斑点,刚从鸡窝里放出来的母鸡们,正打着翅膀在院子里晃荡,主人取出稻谷,撒在地上。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麻雀,也挤到啄食的母鸡们跟前,一心一意地抢食地上的谷子,它们埋头苦干,毫不畏惧。撒谷的人扬手赶它,它们不理不睬,被赶得实在没有退路,才不得不飞到旁边的枯树枝上,等你稍微一松懈,它们又飞下来了,雪天觅食不易,这些机动灵活的小家伙,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儿时,庄上草房居多,顶是茅草墙是土,屋檐下常有麻雀窝,小伙伴们放学后,打打闹闹,有时沿着屋檐找麻雀窝,看到有的屋檐下有洞口,细细侦察一番,像麻雀窝,就把书包一放,两人一起打高尖,一人蹲在下面,另一人爬上去,两脚支在蹲下那位的肩上,然后立起来,蹲下的伙伴慢慢往上站,上面的伙伴扶着泥墙,跟着升高,那时泥墙泥地,就是偶尔跌下来,蹭点油皮,重来。上面的随着下面的伙伴站直了,看到了屋檐下的洞口,手伸到洞里,洞里常是穰草夹着些鸟毛,偶尔还有点棉花之类做成的麻雀窝,摸上去软软的,有时能摸到麻雀蛋,小心翼翼地把麻雀蛋抓在手里,慢慢掏出来,然后上面的伙伴叫下面的伙伴慢慢地蹲下,等到下面的伙伴蹲好了,上面的从下面的肩上跳下来,把麻雀蛋摆到书包上,麻雀蛋指头大小,灰白色的,上面有些褐色的斑。有时能摸到肉滚子似小麻雀,仍扔在麻雀窝里,不动它们。偶尔摸到一些长毛的小麻雀,掏出来,带回家,用线扣住腿子,这些小麻雀飞不起来,只能在院子里一跳一跳的,可这些长毛的小麻雀最后总是不明不白地没了。掏到的麻雀蛋,烧晚饭时顺便放到粥锅里,煮熟了,捞出来,剥去壳儿,吞到嘴里,那么一点点,还没吃出什么滋味就滑进喉咙了。
麻雀还曾是四害之一,人们把它跟苍蝇、蚊子、老鼠并列,人人喊打,个个来抓,不知人们当时为什么这么轻贱麻雀。麻雀怎么就成了四害呢,可能那时粮食太精贵,麻雀喜欢偷吃粮食,跟人抢食,其实麻雀既食五谷,也捉虫,吃草籽,它们平时吱吱喳喳,只不过是热热闹闹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麻雀随处可见,这灰不溜秋、平淡无奇的鸟儿,它们白天觅食,晚上休息,生儿育女,抚养后代,爱扎堆,喜热闹,倒有点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家长里短、平凡日子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