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陆泉根
□王桂国
青年时代的陆泉根老师是一位锋芒毕露的漫画家,他的漫画作品遍布大江南北的报纸杂志。再追溯到他的少年时代,陆泉根又是个顽皮的小画家。老师上课时,他爱在讲台下涂鸦,老师走到他的面前,拧起他的耳朵,他的画笔都没有松手,眼睛一刻不离自己的画。神奇的是,有人说他有神笔马良的功夫,画什么就像什么。这个极具天赋的少年,有他少年时代的同学作证。
大学时代,他读的中文系,同班的文学青年都在文学的金光大道上放歌,可陆泉根是一匹黑马,他走旁门小道,独自沉湎于丰子恺的漫画世界。漫画家就像刺猬一样,身上藏着许许多多秘密武器——小匕首。嗖!嗖!嗖!百步穿杨,是够浪漫的。嗖!嗖!嗖!鲜血淋漓,是够刺激的!
所以,跨出扬州师范学院校门的陆泉根老师,就比其他人多了一样本领——身上藏有秘密武器小匕首。明枪好躲,暗箭难防。身边人“警惕”他,就是头头脑脑都惧他三分。
过了不惑之年,不再醉心耍秘密武器的陆泉根老师,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似乎又回到源头,开始玩起文学来。丰子恺的漫画,是漫画界的一座丰碑,同样他的散文《缘缘堂随笔》,也是文学中一块珍贵的璞玉。我私下想,可能是丰子恺的散文启发了他,让他回到了文学。也可能是吴冠中的文学启发了他——吴冠中说,一百个齐白石也抵不过一个鲁迅。或者是横空出世的毕飞宇小说成就唤醒了他。我没有问过陆泉根老师“移情别恋”的缘由,若问他,说不准就会语出惊人:“是双溪文学的水土唤醒了我——心底沉睡的猛狮。”
我与陆泉根老师的相识,是在1990年的夏天。我跟怀孕的妻子在家,他渡过渭水河(那时渭水河还没有搭桥,从老镇渡过渭水河,是要坐渡船的),从老镇摸到我居住的乡下老屋。他肯定是先跟我居住的老屋相识的,因为当时我的老屋在庄上显得特别破旧,刺眼!屋顶上盖的麦草,经年累月失去了金黄的光泽,疲倦的灰色让麻雀嬉戏筑巢都失去了兴趣。他看到老屋第一眼的表情肯定是复杂的,但不管是什么,好像生活在两个星球上素不相识的我们还是见面了。这要感谢我的妻子,因为他们俩是中学同学。他个头不高,穿着T恤衫和短裤,自然、洒脱,让我一下记住了他。同时记住了1990年的夏天,在我居住的乡下老屋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扬州师范学院毕业的陆泉根老师,拜访了我这个乡下人。
当我来到双溪老镇执教时,陆泉根老师却失踪了。我在小学,陆泉根老师就在隔壁的高中,但我们之间几乎很少来往,中学里的老师,接触最多的是张正耀、费宗波、夏义阳、罗安彬。陆泉根失踪到哪里去了呢?当时,张正耀写评论,费宗波写小说,夏义阳写散文,罗安彬写诗歌,文学愤青的我们自然走到了一起,紧紧抱成一团。而陆泉根画漫画出了小名,哪里肯走到我们中间来呢!
当我们再度重逢,老镇高中撤了,陆泉根也跳出了老镇,跳到了凤城海陵学校;但他每次回家一趟,有一个落脚点必不可少,那就是我的家。他的老父亲过世后,他回家的次数更多了。几乎一到周末,他就往家溜。脚跨进家门,一转身,就爱往我家溜。我们跑田埂、看庄稼、穿空巷、钻农舍。话题是文学。但那时陆泉根的文学,还只是停留在嘴上跑马,直到2010年,才见一匹剽悍的黑马从天而降。这匹黑马,跑起来疾如闪电、四蹄生风,一路洒下“哒哒”的蹄声优美动听。
他先是带着长篇小说《床前明月光》冲进了新浪文学论坛。长篇小说之后,陆泉根又弄起散文来。散文易写却难工,双溪文学的写手们,一直猫在这块园地上默默地耕耘着,但陆泉根一接手,就弄得风生水起,散文成了他的拿手绝活。短暂的6年,他年年拿省副刊文学奖,四次折桂。这绝不是一般写手可望其项背的。在楚水笔会上,田野好奇地问:“为什么陆泉根能够年年拿省副刊文学奖?”突如其来的问题难倒了大家,一段冷场后,胡子幽默地答道:“因为陆泉根跟毕飞宇是同学。”我从诗人庞余亮俊朗的笑声里,想到了他对双溪文学的评价:“大邹有一批很有作为的散文作者,他们有着不同的特点,呈现着四种不同的方向。陆泉根是从灵魂的角度来写,他是个灵魂写手;田野是一个原生态写手,在他的文字当中可以闻见汗的味道,而晓橹是一个乡贤的味道,在他的文字中能够体会到土地上的疼痛与幸福;右溪更多的是走的周作人这条路子,他是书斋式的散文作家。”陆泉根拿奖的诀窍,庞余亮一语中的!
春天是这匹黑马最得意的季节,因为自立春开始,他便一步步走向领奖台。今年这个春天,这匹黑马更加威风了,在他的脖子上戴着嫩黄嫩绿的大花环——散文集《会唱歌的槐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