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粽子·黄米粽子
□朱秀坤
“端阳节,正为嘴头忙。香粽剥开三面绿,浓茶斟得一杯黄。两碟白洋糖。”这是郑板桥的端午诗句,色香味俱全的节日美食。粽子蘸白糖,一度曾是民间端午佳节的标配。
在中国,粽子是千家万户餐桌上少不了的端午节令食品。就像中秋吃月饼、冬至吃饺子、清明吃青团、元宵节食元宵(南方人食汤圆)一样。不过也不局限于过节应景,哪天嘴馋了,一样可以超市里买到,或自己做了来吃——就像北方人家,天天可以吃饺子。南方人吃粽子也平常,在我们老家,甚至一些民间习俗也与粽子联系在一起,比如结婚、定亲、孩子满月、造新房上梁,都要给街坊邻里送粽子的,一家有喜全村人都能吃上粽子。如今又演变成新民俗,学生高考也吃粽子,还吃包子,谐音“包中”——包你考中。
包粽子的食材为黏米和粽叶,黏米一般就是糯米,乡亲们种水稻时,总要种几分地糯稻的,打下来正好端午时包粽子应节。孩子大了结婚办喜事,计划着盖新屋的,更要多种些,还得到苇荡里多打些粽叶,晾干了,挂在屋檐下,备在那里,到时用得着。
这些用于办大事的粽子不同于端午节或平时自家解馋吃的粽子,它有三个特点,一是没有花样,一律白米粽子,也就是糯米粽子;二是个头大,越大越好,一个就管饱,显得主人家大方实在。三是用红线裹成,喜气洋洋的,一路走,一路送。自家包粽子就不一样了,除了超爱吃白米粽子的,一般会包些豆粽子,喜欢红豆的,就包红豆粽子;喜欢绿豆的,就包绿豆粽子;喜欢花生的,就包花生粽子。端午时分家里正好有新收的蚕豆,剥下蚕豆瓣,就包蚕豆粽子,有豌豆的就包豌豆粽子。形状也多,斧头粽子、小脚粽子、四角粽子、枕头粽子、秤砣粽子、牛角粽子……不一而足。一经大铁锅“咕嘟咕嘟”煨熟,剥下煮至微黄的粽叶,那油润的糯米已让粽叶染成淡黄,淡黄的底上开着繁密的花朵,红花、黄花、青花,顿时令人食指大动,咬一口,里面还是花,那些酥烂沙软的豆粒咬开来,更是齿颊留香,糯香与不同种类的豆香混杂在一起的令人幸福的粽子香。若是喜欢甜食的,也可包红枣粽子、蜜枣粽子,三勺糯米两颗枣,包进碧绿的粽叶间,未包好,尚在手中,绿叶、白米、红枣,空气中流动着传统节日的祥和与家的馨香,感觉也好。一旦粽子剥开,硕大的枣子烂熟于糯米之中,颇似初春的茶花开在一场大雪间,艳丽得紧,尝一口便能感觉到俗世的甜美与日子的静好。而喜欢咸食的,还可吃到鲜肉粽子或咸肉粽子,那米却要在淘好后,用酱油略拌一拌的,拌至虾红,筷子夹两块五花咸肉,紧紧包好,这才上锅煮。几小时过后,一开锅,满室的肉香乱蹿,特别的馋人。也有人在糯米中包进咸蛋黄,谓之蛋黄粽子,那种腌得起沙的高邮咸蛋是最好,咬一口直流油。瞧瞧,那蛋黄金红,远一看,仿佛雪山上升起的红太阳,照得见日子的温暖。有一次在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看到有卖板栗粽子的,便买了两只,同样是酱油色的糯米,里面是切成大块的板栗,咬在嘴里特别的酥,特别的香,糯米略咸,但咸得有味,咸得诱人,咸得人食欲大增。后来但凡在车站或高速公路服务区,我总爱买上两只板栗粽子,五芳斋的,就好。
北方人家尤其关外塞北,也吃粽子,不用芦箬即芦苇叶来包,而是一种宽大稍短的山间箬叶,真正的箬竹叶,包裹粽子的扎绳则是野生的马蔺也就是马兰花的修长叶子,小巧香蒲叶似的,裁开来包粽子极好,非常结实,自有一种清芬气味。北方水田较罕见,很少种糯稻,但他们有上好的大黄米,就是古书上说的黍,一粒粒比鱼眼睛小点。也有人家包纯黄米粽子,一般则加两颗枣,北方枣子也常见,红枣、蜜枣皆可,没见包过红豆绿豆豌豆板栗的,更未见过包咸肉粽子,就包枣了,甜食。剥开来,黄底,红花,美其名曰“黄金裹玛瑙”,喜兴、吉祥,蘸上白糖,口感甚好。我在东北、晋北都呆过,那些年端午节时就吃黄米粽子,边吃粽子便想家,想念家乡的白米粽子红豆粽子绿豆粽子。如今回到家乡小城,倒是好多年没吃过黄米粽子了,也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