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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心底的记忆

2017-09-08 09:18:23

□潘 健

记忆深处有一块美丽的家园,一如史铁生心中的地坛。当夜幕渐渐低垂,星斗满天,风儿在外面漫无边际地游荡,心儿却在茫茫夜海漂流,总会不由自主地怀想起那段时光。那些随风而逝的日子,有如恬淡的花儿永远地开在寂寞的青春枝头。

那是一座普通的乡镇中心小学,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平房,红砖青瓦,墙壁表面已经剥离,轻轻一碰,红色的砖屑成粉沫状纷纷飘落。一阵风吹来,操场上灰尘漫天飞舞,大道两排梧桐树叶飒飒作响,夏日的阳光在叶缝间欢快地跳跃。树尽头,两鬓苍苍的校长正等着我。那年我师范毕业,分配到家乡的中心小学任教。

既来之,则安之。宿舍是教室尽头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前面是疯长的野草。一切因陋就简,搬张床,添些桌椅、锅碗瓢盆就组成一个家。每逢阴天下雨,小屋的地面就湿漉漉的。一到夏夜,这里就成了动物的天堂。地上跳着耐不住寂寞的青蛙、蛐蛐,窜着匆匆忙忙的老鼠,上方飞着横冲直撞的蝙蝠,墙上爬着令人作呕的鼻涕虫。墙壁上的石灰不时簌簌地往下落,真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之感,想到杜甫生前还为“茅屋为秋风所破”而担忧,于是有些安慰,不过夜晚还是被无边的孤独包围,难以入眠。第二天清晨,薄薄的雾霭笼罩着睡梦中的校园,我手捧着自考教材在鸟声啁啾的梧桐树下悉心阅读,不久,雾气渐渐散去,校园如刚沐浴过的人儿那么清新。

教室也是如此简陋,冷冷的铁架梁上吊着几只孤零零的电灯泡,砖头铺的地面有点凹凸不平。下雨过后,学生脚下带来的土块都结成薄薄的泥土层,就要让学生带小铲锹来,将土层铲掉,所以学校有个劳动传统——铲土层。想到这里,当时和学生一起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仿佛浮现眼前。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踏上了从教之旅。教室,首先要给人美感。我浓墨重彩地出了新学期第一期漂亮的黑板报,用白纸将后面的石灰墙壁糊得严严实实,上面贴着一些学生佳作。教室亮堂堂,心里乐滋滋的。

我拜本校的语文教研组长孙老师为师,他有些“另类”,我却和他“臭味相投”,我俩都是爱书之人。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几个年轻教师一起搞课题研究,学理论,经常互相听课并讨论教学中出现的问题,写些心得体会之类的小文章。乡村的夜晚是贫瘠的,在清寒的明月夜,在昏黄的灯光下,我如饥似渴地读着从他那儿借来的教育名著和教学杂志,做了一本又一本读书笔记,一遍又一遍着了魔似地修改教案。在书籍的滋润下,在不断实践中,我成长很快。学期末,一篇教学心得在市语文年会交流,第二年,面向全镇开了语文公开课。

学生很快喜欢上了我,尤其那些成绩不太好的学生。他们发现我是个爱笑的老师,没有用冷冰冰的语言去刺伤他们,也不用分数的杠杆去衡量他们。课堂上,我喜欢创设可感的情境,带领学生畅游语言的海洋,引导他们发现语文的妙处,领会语言的旨趣。

就这样,过了三年。最后一个春天,一个风低低吹的下午,阳光并不灿烂。我和班上37个孩子漫步于田间。在一座恬静的小村庄前面,我们停住了。走过一座古朴的小桥,来到一片高大的竹林,风吹过,叶子飒飒作响。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迎面而来的是含风而笑的桃花。一间草房,守望着一方池塘,“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学生像出笼的小鸟,自由自在。我和几个学生站在小桥上,看淙淙的流水,看时隐时现的夕阳,看随风摇曳的杨柳……

忘不了那个叫张清清的女生,侧着脑袋问我:“老师,下学期您还教我们吗?”

我久久不语。当时全乡教师超编,所有30岁以下的青年教师都面临着去他乡支教的命运。

后来,我果真飘到他乡,生根,发芽,照样如农人般辛勤耕耘。偶尔回家路过这曾经抛洒满腔热情、青春汗水,承载着那么多美好回忆的土地,都是匆匆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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