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重阳去登高
□钱续坤
入秋以来,天空一直气爽晴丽,我想今年重阳应该又有机会把生命的情致寄予到登高望远上,去悉心地体味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了。
重阳登高的习俗是由来已久的,我在这里将其作为一种放逐性情的方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附庸风雅之嫌,但我多年来沉溺其中乐不思蜀的缘由是我发现,在一个水平线上长期生活的人,一旦将自己提升到某种高度,再游心于域外,就会在不同寻常的极美之处,看到依附在灵魂上面的龌龊与渺小来,甚至能够轻易地找到和鸣共生的意境所在。这种发现最早的时候应该是在1990年的秋天,那时我在大学读二年级,同寝室的几位同学因受不了国庆长假的煎熬,相约去登余秋雨先生笔下寂寞的天柱山。我是在圩区长大的农村孩子,第一次看见山峦连绵起伏,自然新奇不已,兴奋得就像个顽童。及至登上天柱峰顶,上与天对接,下柱地而立,身体悬浮着宛若树冠上的果实,那种感觉真如杜甫在《望岳》诗中所言的:“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如果再极目远眺,山外的一切平泛景象全然不见,涌现在眼前的是一派瑰丽神奇,那时谁不会像古人那样披襟当风,让高处的风脉,吹得敞开的衣服似旌旗一样猎猎作响呢?由此,我开始细细地品咂出了“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人生况味。
其实这种人生况味古人早就体会到了:“试登西楼望,一望头欲白”,这是岑参登上铁门楼看到沧桑灼烈时的忧伤;“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是陈子昂登上幽州台后面对肃杀秋景时的喟叹;“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这是李太白俯视长江的放荡不羁而愤世嫉俗的呐喊……可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当年的王粲是以怎样的心情登高作赋的,他在人生落寞窘迫的情形之下,却把登高当作散步一样洒脱:“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览斯宇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这种超然物外的生命情态,给古人为什么选择登高作为排遣情绪的最佳方式,注上了一笔最好的诠释。一切富有理性的经验和人生体会,绝不会在表象中呈现出一种洒脱之态,只有通过凭借物体的情绪转移来达到观望自身的目的,才有可能把过于浓重的心事暂时稀释和淡化掉,从而透彻地参禅一切,了悟一切,不再为眼前小事趋心入怀。
重阳节又到了,请随我一起去登高吧,在攀登的不断提升中,你至少能为自己的灵魂找到一个可以依傍的所在,并蓦然感到信念和意志的重要;要是不行,你不妨在原地踮起脚尖,尽力够起来向远方望一望,那样,你也许会意外地发现自己站到了一种特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