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阅读 详情

轰麦把

2017-12-22 10:05:22

□陈明干

白天,生产队的男女劳力倾巢而出,在麦地里挥镰收割、抢挑麦把;吃过晚饭,夜幕降临,他们又将战场转移到了打谷场,打夜工轰麦把。“三夏”大忙,时间不够用,靠的就是夜以继日,连续作战。

轰麦把,就是脱粒,即将麦粒从秸秆上脱下来。轰麦把的脱粒机,乡民称之为“地老虎”。它的外层裹着一层厚厚的铁风衣,风衣里是一个铁制的滚筒,滚筒上交错地镶嵌着一排排钢牙铁齿。地老虎的后面,是一台手扶拖拉机。一根又宽又长的皮带,一端套在地老虎的皮带盘上,一端套在拖拉机机头的圆盘上。机器一响,圆盘飞转,带动了皮带,即刻也带动了前面地老虎里的滚筒。随着皮带“啪督啪督”地传动,地老虎发出了“嗡嗡嗡”的吼叫声。一捆松散的麦把送进老虎口,“呜——”地一声长啸,齐刷刷的麦把瞬间成了一团乱草,从地老虎的另一端喷射而出,这情景如同战场上的士兵放炮,用“轰把”来形容脱粒再形象不过了。

轰把的人陆续到齐,所有的人立即各就各位,进入了角色。

一支轰把的队伍通常有十五六个人,有喂把的、分把的、从船上往岸上拉把的、扛麦子的、抬麦草的、堆草垛的等等,不少于七八种,每个工种根据劳动强度分配人员。

轰把时,喂麦把的人最辛苦。他必须始终站在老虎口前,从右边分麦把的人手中不停地将解了捆的麦把往“老虎”嘴里喂。他喂得越快,轰把就结束得越快,人们也就能早点回去睡觉。由于喂麦把时手不停地向老虎口里推送麦把,这样就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因此,轰把必须由有喂把经验的两三个男人轮流操作。

那个年代,连续劳动、身心疲惫的乡民,急于将一天所割的麦把脱完,加之安全防护意识不强,一季麦收下来,本村或邻村似乎总会有人在喂地老虎时,被“咬”去一只手或一只胳膊;甚至还有被那快速转动着的皮带拉断一条腿的。

喂麦把要既均匀又快捷。喂麦把的人戴着口罩,身子稍离老虎口,两只粗壮的胳膊不停地抱过麦把,顺势将其推进老虎口,随着一阵阵“呜呜呜——”的吼叫,地老虎喷射出了一条条长长的草龙;地老虎左侧的出口处,麦粒滚滚而下。

所有轰麦把的人如同一条流水线上紧张作业的工人,任何一个环节跟不上,都会影响轰把的进程。这就需要众人的协调和互助:当叉麦草的人忙不过来时,旁边択麦子的会放下手中的板锨,迅速拿起草叉,帮着将麦草拖离机口;拉麦把的一时怠慢,导致麦把供应不上,分麦把的转过身来,飞奔上船,每只手拎起两捆麦把飞跃上岸……

轰把时每个人都很辛苦。隆隆的机器声中,喂把的、分把的,机械性的动作让他们忘记了腿脚的僵硬;拉麦把的几个女人,手脚又酸又疼;扛麦子、抬麦草的,借着朦胧月色,不停地来回运送;松软摇晃的大草垛上,堆草的人站在草垛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用草叉接过下面递上来的麦草,凭着感觉继续加高……

那时,乡村六月的夜晚,只要不下雨,所有的打谷场上,都是机器的轰响声和地老虎的怒吼声。

经过数小时的奋战,一天割下来的麦把才被轰完。打谷场上,又多了一堆堆的麦子和小山一样的草垛。隆隆的机器声一停,所有轰把人的耳朵顿感这个世界是多么的静谧。

5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