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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深处的美味

2018-02-09 10:17:05

□陆泉根

小时候,一进腊月,母亲总喜欢买个猪头,腌制起来,那是为过年准备的。那时候的猪头,几块钱一个,猪尾、猪耳、口条样样俱全,实惠得很。我家经济拮据,弟兄姊妹好几个,过年,只有靠买个猪头解解馋了。猪头买回来,母亲要花些时间收拾,用一把镊子仔仔细细地把“漏网之毛”一一拔去,最后用食盐腌制,放上几天。没有完呢,后面有个漫长的工作等着——找一根结实些的绳子,穿过猪鼻孔,扣好,把它系到门口的屋檐下,风吹日晒。远远看去,猪头威风八面,如果旁边再配上个钉耙,俨然就是唐僧的二徒弟猪悟能了。一般来说,“八戒”要忠心耿耿守护我家大门几十天,等到它的颜色由淡变深,白色变成酱紫色了,这时,猪头就要放到朝阴的一面了,再晒,就嫌老了,不好吃。

大年三十,父亲抡起他那做木工的斧头,很潇洒地把猪头一分为二,放到家里最大的锅里。我和大哥总是抢着往灶膛里拼命地添木柴,兄妹几个的情绪也随着火的跳动高涨起来。慢慢地,慢慢地,腊香从锅里渗出,片刻,弥漫了整个院落。肉盛起来,汤汁是舍不得倒掉的,要留着烧菜。猪头肉下饭,一大碗米饭,呼哧呼哧,风卷残云,能很快吃完。

猪头肉好吃,但猪头并不好买。那时候买什么都得凭“条子”,猪头是抢手货,得排队呢。记得有一次,寒假一放,母亲就把买猪头这一光荣而神圣的任务交给大哥和我。接过母亲的十元大钞,弟兄两个倍感责任重大。可连续三天,我们都没有买到猪头。因为,每回天不亮,队伍已经排得老长老长了。显然,几个猪头是分不过来的。终于,我大哥作出了平生的第一个英明决定:临晚去排,通宵达旦。

天色渐暗,北风肆无忌惮地刮了起来,刀子一样,碰到脸上生疼生疼。食品站早已门前冷落,我们排在了食品站门口,偶尔,路过的人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我们,我们全然不顾。冷了,跺跺脚;困了,大哥就讲故事给我听……

夜深天冷,我们都有点扛不住了,也难怪,河里都结冰了。大哥吩咐我回去休息。一觉醒来,已经4点多了,“不好!”我赶紧奔向食品站,老远,就听见喧哗声,队伍已经排得像一条匍匐的长蛇。我欣喜地看到,大哥排在第一个!第一个!哈哈,猪头稳稳当当了。

太阳升了起来,我和大哥抬着大猪头回家,耀武扬威,真像两个凯旋的战士,左邻右舍投来的是羡慕的目光。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猪头肉,很经吃,一直吃到了正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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