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晶

“什么是故乡？”

这是毕飞宇先生《小说课》一书中关于鲁迅先生《故乡》的思索。显然，他是站在写小说的角度来看待鲁迅的。于是，鲁迅在他的眼里成了现代文学史上有着冷格调的、非比寻常的、难以超越的作家。

借着读小说的解读，再来读原文，才发现鲁迅的《故乡》已经远离我近十年了。如今人教版九年级的教材上依然保留着这份经典，可是，当初那个与少年闰土年纪相仿的我，又怎能读懂“我”20年后冒着严寒回乡时那份悲凉的心境呢？

所以毕飞宇说：“伟大的作家有他的硬性标志，他的伟大伴随着读者的年纪，你在每一个年龄段都能从他那里获得新的发现，鲁迅就是这样的作家。”

抛开鲁迅的冷和批判性不谈，我倒对《故乡》中抒情且诗意的表达念念不忘。少年闰土给“我”讲述在雪地里捉鸟雀的情景是多么迷人啊！寥寥几句语言介绍了捕鸟的方法，却又是浪漫主义的表达。你看，孩子们的欢欣与雀跃不正在那雪地里舞动着、张扬着吗？月光下捉瓜地里的“猹”又是多么令人胆战心惊、却又激动人心的挑战！

可惜时间是一堵看不见的高墙，终将我们每个人隔成孤身，孑然行走。近百年前，鲁迅就察觉到了这样一个近乎残忍的事实，并将笔杆子变成话筒和广播，把大多数人意识到却又不愿意讲出的事实扩音了上千倍。时间奔流，那个儿时的伙伴现今如何，那个童年的故乡如今又身在何方？百年后的歌者带着同样的思索写下了这些词句：“曾今空寂的小巷，洒着似水流年的灿烂时光，没有伤痛和恐惧，没有霓虹闪烁的悲凉。如今儿时的街道，变成钢筋水泥的欲望丛林，只有孤独的你我，伴着奇幻壮丽的旷世彷徨……”“你可知道在你的故乡，有人在等你回来，念念不忘。年复一年许多事变了模样，种着庄稼的土地长出了楼房……”改变容易让人恋旧，而恋旧或许正是走向孤独的必然。

十年后再读《故乡》，我顺理成章地读懂了乌篷船里“我”的迷惘。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可还是会满怀希望，因为水生和宏儿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至少我不愿意打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