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倜

凤凰城

年轻的时候特别向往

毕竟太年轻了，一说就忘

想去的地方太多太多

等再次想起

并且在初冬的某个黄昏

真正站在古城面前

居然觉得这是一座不存在的城池

 

是的，这是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它只是在梦里跟随过我

沱江上的雾岚虚实无定

杜仲茶的苦涩游移飘忽

吊脚楼的灯笼在山城鬼魅的夜晚一闪一闪

我对我的影子说

我们应该不是身处同一个世界

 

为何一座陌生的城市让我的青春如此牵挂

为何无中生有的情感让我的岁月芳草葱茏

山高水远，流行音乐像一群不速之客

月朗星稀，独来独往的人像一只夜莺歌唱自己的时代

与其说这是我曾经向往的地方

不如说这是我终究要回来的地方

——凤凰古城

 

苗寨的孩子

去苗寨的路上

看到三五个一群的孩子

站在道路拐角的地方

唱着他们的歌曲

每个孩子的手上都有手编的蝈蝈

导游提示我们

不要随便给他们钱

不能培养他们不劳而获的习惯

但可以花一元钱买他们编的蝈蝈

要让他们意识到尊严

我看到一个羞涩的女孩

个子很矮，没有唱歌

不安的搓揉着竹叶做成的蝈蝈

我悄悄地给她十元钱

她开心地把手中的蝈蝈都给了我

一路小跑离开了

我记得她碎玉一样的牙齿很白

笑起来活脱脱就是我女儿的样子

离开苗寨快一个月了

那些孩子的歌声还时常闪现在我的睡眠

像幽灵一样

 

朱  砂

一滴血，回望淡蓝的静脉

在湘西，在吊脚楼的月牙下

在银饰叮当的苗家女子的前额

朱砂照亮了人间冷暖，世事无常

 

无论如何，沱江已经红了

是帝王的血

是吊脚楼前的篝火

是那枚水色充盈的前额

 

杜仲茶雾气袅袅

朱砂是一位苗家女子的名字吗

对面的美人吐气如兰

半粒朱砂，半面腮红

 

是夜色照亮了凤凰

还是凤凰掩饰住强人出没的夜色

沱江是一架独特的四弦琴

朱砂的爱情像露珠一样从琴弦滴落

朱砂就是上苍包办的爱情 

嫁给我吧，或者把我娶走

 

谒沈从文先生墓

古城在黄昏时分

越发古典

风从乱石铺就的巷道里

穿过

我也许是丢失了什么

浑然不觉

沱江边上的灯笼已经闪烁

在夜晚来临之前

我登上了那座山包

椭圆的石碑

还有随风旋舞的落叶

必将构成我生命中一个永恒的瞬间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

我面对先生的名字三鞠躬

而后坐在先生对面的石头上

等待江边的灯火和歌声

把我湮没，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