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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最初的惊讶

2018-06-22 09:15:08 兴化日报(数字报)

□顾维萍

王才干早已熟悉,但真正引起我关注的是他的一首诗《奔跑》。

奔跑中

我的双肩

不堪重负

因为越来越扛不住

旅途中一花一草一虫的

呼救

我还得奔跑

沿着时间的堤岸

依稀看到——

芦苇水乡,同袍恩泽……

我不敢捡拾灿烂的词语

因为它们都有一部沉重的苦难史

奔跑,继续拼命地奔跑

我终将失去太多的人和物

最后,失去了一切。

但又得到了一切

这首诗一下子抓住了我,也打动了我。诗,以审美而冠。“奔跑中。我的双肩/不堪重负……一花一草一虫的/呼救”,这份审美已跃然纸上,且常使诗人泪满襟。奔跑,本身也是一次审美。“依稀看到/芦苇水乡,同袍恩泽……”。最终,一切心语皆情语皆哲语,“我不敢捡拾灿烂的词语/因为它们都有一部沉重的苦难史”,浩荡了湿漉漉的芦苇水乡,和血脉的源远流长!

诗人为什么“奔跑”,毅然决然地?全诗的结尾不露斧凿地作了诠释,“最后,失去了一切。/但又得到了一切”。一切,既寓形而下,又喻形而上。余音在绕梁在漫溯,也在奔跑,最终必将汇成一股钢铁洪流……奔跑,依然神圣!

忽然想起诗人庞余亮先生在为王才干的诗集《芦苇的思考》作序时取的一个题目《保持最初的惊讶》。恰如诗人所言,在生活的春和景明,抑或浊浪排空之际,只有“保持最初的惊讶”,你才会有同情,才会有忧悒,也才会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乡愁,诗愁也。在写诗的波光潋影里,河流、星子、庄稼、舟楫、小巷、禾苗、乡音乡情,尤其是白发苍苍十指黑的父母,往往是笔墨的拦截者,又是诗行的放逐者——“秸秆的黄/皱纹雕琢的黄/在一句句的鹧鸪声里/无数次/向我发起冲锋”(《鹧鸪,鹧鸪》)。

王才干出生于诗歌不太盛行的上世纪70年代,但他生长在一个充满文学充满诗意充满传奇的地方——兴化。正因为如此,水上森林、千垛菜花、板桥竹石、“千秋才子”、四牌楼、东岳庙……都会在日暮黄昏,抑或更深梦醒之余,走进诗人的心里,让诗人用文字与之对话。在那些更多的写诗的日子里,诗人,自称“一介闲人”的他,如古人一般“月色入户,欣然起行,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承天寺,他的寻,就是他的诗歌,依然神圣的诗歌!

已过不惑之年的才干,依然诗情荡漾,对生活“保持最初的惊讶”,其实在一般人的眼里,已经很难做到。早在2002年就发表过作品的才干,一向虚心向作协、诗协的老师学习之外,还有幸参加了《中国诗歌报》编辑组,在与全国各地的诗友交流中,潜移默化间,挥洒着他诗歌的激情。“文字/我的法官/捋直/一顶顶白天的生旦净末丑/文字/没有国界/契诃夫/喊痛我的楚河汉界”(《文字》)。

工作之余,创作之余,惊讶之余,才干生活的花朵渐渐摇曳多姿,他生存的雨巷渐渐晴朗空阔——“夜/在阵痛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文字无法入睡/就像星星般/嗷嗷待哺/终于/一首比黎明还锃亮的诗/伴着乳香/分娩/十月的精雕细刻里/渗透着/母爱的幸福”(《幸福感》)。

王才干的“八行诗”最近在网上很火。《暴风雨让树木成精》:诗歌充满激烈的动感,天地的拟人化的观照,被动的树木不失为英雄,西方神话中的精灵文化移植其间,结果有童话的寓意。《蟋蟀帖》:这个秋噪的代表,仿佛在萧条的环境中为夏的热情争取时间,一度击退秋风,诗作的战斗性和牺牲精神悄然形成。《九寨沟》:不同生命物种以不同方式存在,诗人关注生命之源,一个著名风景区的名称,沟为画龙点睛之笔,它与水有关,造就了生命的盛唐时代。《鸟》:鸟为森林之歌星,使自然的绽放成为人的美境,斑白的遗存似为社会心态的物证,这是无奈也是希望。《羊肉泡馍》:黄土高原独待的文化进入诗人的质问,这是借助物象推进的,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质问者也是被质问者。《大海帖》:这是一首具有哲学形象的诗,沙滩上的记录时间短促,腥风中的物态扭曲萎缩,仿佛一切靠不住,靠得住的只有在变化中消失,诗人的视线具有穿透力……

正如著名诗人半岛所评价的那样:“王才干的这16首小诗可能会赢得大家的关注,赢得诗人及诗歌的尊严。他吝惜笔墨,字字珠玑,可谓惜字如金,在微小中展示博大,在表象中揭示精深,早已甩掉了众多技术性诗人落伍的身影,由技巧步入艺术的境界,并以独特的视角、精湛的汉字、诚实的态度活化乃至神化了作品的创造,可谓是小诗歌,大思路;或许大诗人的造就是以小诗的创生为转折点的。”

依据生命的脉动,在多样化的“可能”间自主发散来自心灵感应的审美张力,呈现有违习惯思维的“跳动式”光亮,王才干在“八行诗”的螺蛳壳内做出了属于自己的诗意“道场”,轻松规避了“八行”最容易产生的“机械”风险。在如今庸常的生活中,才干依然惊讶于每一首诗,和每一首诗的作者,特别惊讶于万千诗中的“天涯共此时”——共享幸福而丰盈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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