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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乱读书

2018-06-29 09:09:58 兴化日报(数字报)

□汪夕禄

我读书的习惯确实算不上好。时常读了几本书后,脑中却空空如也,甚至越来越空虚,就像是一个黑洞,或者像一个个庞大的筛眼筛落了所有的印象。

读书时,我还会悲哀,悲哀得像一个顽童手中永远无法完成的木雕。我有时还会恐惧,我读书,我渴望知识,可我从书中得到的却是无尽的空虚,所以更加恐惧。

我是怀了空虚和恐惧读书的。有一阵子,我想起来自己应该对中国现代文学感兴趣。因为早在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现代文学像一个不完美却有可爱之处的少女,她成长的脉络还不清楚,身体已蓬蓬勃勃美妙起来。我爱这样的形象,也就有点爱上了现代文学。我找来南师大现当代文学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参考书,热切地看着,甚至在心里认为,只要读完这些书,就可以考上南师大,做一个一直读书的研究生。可惜,我的英语一直像自己身上的脓疮,一挤就疼。研究生梦因为脓疮的破裂而破灭,那些书从我的眼前一一闪过,我只记得封面和作者了。

有一段时间,我又研究萧红。上小学时读课本里的《火烧云》,不知萧红是谁,更不能理解她作品的精彩,只觉得安静,和自己的小村子差不多。大家都安静,看云,看风,说一些不咸不淡好玩的话。后来,我成熟了,又越过作品对萧红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得知萧红曾和一个与我同姓的人生活过一段时间,竟莫名兴奋,毕竟又跟萧红走近了一步,至于其中暗藏的欺骗,因其遥远,更因为也许就是那次欺骗,才会让这位慨叹女性的天空是低低的才女结识萧军,才成就了文坛上一段因其短而更显可贵的佳话。于是原谅自己的本家。生活的不幸,乃是诗家的大幸。萧红当也如此。

读马尔克斯时,我正如火如荼地喜欢恐怖片。恐怖片部部是魔幻的、阴暗的场景,莫名其妙的声音,没有来由多出的器官,构成杂乱的意识,让人疯狂。《百年孤独》中的马孔多小镇,令我生疑,看到末尾,脑中隐隐有爆炸的声音,又是一片空白,然后一条猪尾巴很固执地吊在我的眼前。这是象征吧,为什么是猪尾巴?

事实上,让我的读书陷入困境的真正原因是我很少长时间地关注一本书。大多时候,我的床头或书桌上总同时摊开三四本书,我在不同的时段和她们约会。她们虽说都漂亮得没话说,但我会厌倦。我一个小时读汪曾祺,一个小时读麦卡勒斯。中间有时会空出一些时间,我就把床头的收音机打开听音乐玩。所以,我的脑中混着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做事的风格渐渐变得杂乱无章。最要命的是我变得越来越忧郁,我把自己藏在被我撕扯成千疮百孔的藤条椅里,瞪着眼睛看学校办公室窗外的一个小花园。尚处于初级阶段的小花园杂草丛生,藤蔓纠缠。我转脸看楼道里上上下下的学生们,孩子们满脸茫然,他们只读课本,甚至什么也不读。这也是我感到空虚恐惧的原因之一。我是教师,对学生们逃离书本感到焦虑。所以,我在梦中想自己不是教师,什么也不是,像一棵草长在河边。醒来后,我又陷入恍惚,但我离不开那一千多块的工资,我太穷了,玩不起理想。

还是回到读书上来。我学生时代最清纯的女朋友,在一个秋雨微下的傍晚,把手放到我的掌心说,你把我当书读了吧!

只可惜,我连她的序言都没有读懂,她便消失了。现在,她肯定已是另一个人的,有时候会躺到那人怀里说,你就把我当书读了吧!

而我,还躲在小镇里,寻找一本能让我读懂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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