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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记

2018-10-12 09:18:45 兴化日报(数字报)

□陆泉根

买了套二手房,简单粉刷后,选了个日子,准备把“家”搬到城里。天还没有亮,“家”就开始搬了。这是母亲的主意:带着夜色搬家,越搬越亮堂。零零碎碎的还真不少,我有些心慌意乱,担心车子放不下。父亲说,先搬大物件,小物件最后“填空”。说完,父亲自告奋勇地爬上车去“顺”,一理顺,空就出来了,要搬的东西终于全部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朝着泰州方向。

2004年4月的第一个周末,我永远记住了这个日子。这一天,我在泰州有了家。父亲也兴奋,一路上东张西望,像个出远门的孩子。父亲是第二次来泰州,他是个很少出远门的人,第一次来泰州比第二次早了近30年。父亲是陪厂里的一位同事来的,买锯木机配件的。两个人从兴化轮船码头出发,搭的是去高港的轮船,晚上9点上船,第二天早上5点,轮船抵达泰州。印象中,父亲记得那个码头叫下坝。那次,父亲在泰州玩了三天。我到泰州工作后,不止一次问父亲那次来泰州的印象,父亲丢给我两个词:“灰暗”“冷清”。老泰州灰暗,房子灰暗,人们穿的衣服灰暗。巷子瘦长条似的,灰暗的三轮车穿来穿去,伴着一串铃声,阵阵灰尘腾起。除了“老一百”“天福商场”等比较热闹,除了上下班,街上行人不多,冷清得很。

父亲没有想到,30年后,他的儿子跳进了城里,而且,在城里买了套房,小归小,但毕竟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算在城里能站稳脚了。母亲说,没有窝巢,怎能算有个家呢?父亲的兴奋,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房子。

车很快停在了楼下。我的房子在五楼,搬家的任务不轻。不出父亲的所料,我遇到了困难:一张父亲做的方桌,楝树的,因为门道被原房主改造过,狭长,很难进屋。所有的人手足无措。六楼的邻居建议,干脆,把桌腿锯掉一截。我问父亲,父亲没有同意。他放下手里的活,楼上楼下看了看,主意有了。父亲卸下阳台的窗子,跟开车师傅找来长绳子,从阳台上系下来,楼下,扣好方桌的腿子,楼上的人往上拖,楼下的一人负责往外拉,防止桌子碰撞到楼面。父亲指挥着,看着方桌从阳台上安全进了屋子,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个小时后,家终于搬好了。很快,父亲拿着工具在屋里巡查起来:床安得稳不稳,柜子摆得正不正,门锁灵不灵……该加塞的地方加塞,该拧紧的螺丝拧紧。

这个时候,妻子和岳母忙着烧饭,其他人终于悠闲下来。父亲点上一支烟,踱到阳台上。“这棵树倒不小!下次来,找到这棵树就认得了。”父亲指着楼下的一棵棵高大的树说道,“这是合欢树,粉嘟嘟的花,叶子像含羞草,晚上会合拢的。”顺着父亲的手,我看到了楼对面的一棵树,枝繁叶茂。

饭后,父亲没有和家人上街游玩购物,他一个人在泰山公园附近溜跶了一圈。下午,父亲和妹夫们跟着卡车回去了。这是父亲第二次来泰州,也是最后一次。我没有想到,父亲第二次匆忙来泰州的经历,竟成了他晚年“嘚瑟”的资本。我有证据:父亲去世前,手里的播放机常常唱着《逛新城》。在父亲的眼里,泰州就是《逛新城》里的拉萨。

2014年暑假,我又一次搬家。我在南站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四楼,比以前的高大敞亮多了。这次搬家,我请了搬家公司,几乎没有操什么心。需要说的是,我的楼下长了好几棵和以前看到的那棵同样高大的合欢树。初夏,合欢树开满了一朵朵粉红色的花儿,花朵上,几只白色的小蝴蝶总是飞来飞去,流连忘返。我的这个新家,母亲来过几次,她总是感叹:父亲要是还活着就好了,看到我现在的房子,父亲做梦也会笑醒的。

一晃,我来泰州15年了。闲暇之时,我常常打量身边的这座城市,也时不时想起第一次搬家时父亲来泰州的情景。城市在变化,我所在的城南,更是日新月异:金融中心、天德湖公园、万象城、省泰中、人民医院……周山河新城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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