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恳·平实·诗意

——对王慧骐散文的随看随评

□刘茁松

我在读王慧骐发来的待出版的散文集《烟火》《望乡》《拾穗集》等电子文稿时，信手写了些随看随评的文字，以微信形式发给了他。作者挺有心，做了收集整理，并又回发我作修订并确认。

慧骐兄好，今晚开始看您的散文书稿。您的文章是自己心地的呈现，也是时代生活的展现，个人的心迹与时代的足迹都显而易见，因此有亲切感。

像您这样用许多篇幅与笔墨写普通老百姓，而且多是同胞而已的陌生百姓，散文中，我还是首次看到。这个文脉，至少可以溯溪唐代柳宗元《捕蛇者说》。当然，时代不同，今之百姓生活更加百姿，尊作中人物情调也不同。总之平易近人，凡人小事，亲切而让读者亲如一家，平实而令读者心平气和，是您特色也是您优点。

因为出自媒体出版人，文章有民间野史笔记的意味与价值。

我归纳了一下您文章的特点：平民意识，平时情调，平实笔墨，平远意境。

陶渊明，平畴交远风。平民百姓，源远流长，其平凡生活自有其远大前程。曾国藩贵与宰相齐平，亦念念不忘平民之道。老舍舍不得的，得来的，大抵在于北平。

当年您曾主编《东方明星》，应属传记类刊物。您的民间底层人物素描，或者速写，大约也可看作东方小星。谚语，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人皆如星，都有闪光点的。

长沙朱正先生有自传《小书生 大时代》，君所写，可视为大时代，小人物。德国有名作《小的是美好的》。

作家王慧骐先生在扬州度过青少年，在南京走过青壮年，骐骥王子，而今烈士暮年。“风景的记忆都是友情”，是慧骐兄的原话，我在南京夫子庙街头听来的。这话有点诗意，也比较朴素。他文章的好处，在于朴实的诗意。生活本来是实实在在的，也是诗意盎然，不，不那么盎然，自然。生活实实在在，诗意自自然然。

老兄文章贵在诚恳。若能放开心思，打开局面，有开垦之气象，有细作之风景，则更上层楼也。

您是有福的人，我看您写妻子，就感到这一点。看您写母亲，更感觉到这一点。文人，大约根底里都有颗童心。您的写作，似乎开始于大人的世界，但出版，却开始于儿童文学，正是童心的果子。看您写的《雪落夜归人》，母亲妻子我，雪夜三人行，颇有雪夜访戴的江南神韵。我固执地认为，这大约是江南与湖南的根本区别，湖南是写不出这个的。不过沈从文的湖南，湘西的湖南，似乎有类似的。只是不是主流。沈从文也有一个很好且美丽的母亲。

您对“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反驳，很显示了来自事实的教训，实践的智慧，显示了敢立异于名人与古人的意志，这是一切精神活动都需要的素质，星星之火，特别撩人。（对《时空与乡愁》一文的评述）

您对大树的无依无傍无所畏惧的形容，也是传神之笔，令我心向往之，且有点虚荣的窃喜。（对《春日山中偶得》一文中所涉古树文字的评述）

人的确受时代影响，乃至决定。时代大背景，造成个人大同的命运。但又诸多因素，各有小异，于是芸芸众生，毕竟又与众不同。（对《由坤元买地想到我的祖父》一文的评述）

看完您写中学时代生活的一组，自己不带书包上学的细节，特别回味。老兄文章，以文、笔二字看，属于笔一类。笔记以写实为长，以平实为佳。大约一是天性实在，二是“文革”革文，尊作于文，有所不足。其实，余华《活着》，也向实而不华转移。写实之笔，自有其意味。施亮的文章，也以纪实取胜。我认识他，即从他纪钱杨（钱钟书、杨绛）之实的长篇散文开始的。

您笔下有一些英年早逝的好师友，思之痛惜。想起谌容《人到中年》。如今人到老年的才俊多矣。慎之慎之。

邀您关注王船山先生的“现量”理论。如今文学写作，推崇“现场”二字，有理。唯需现场发现量之光。

刚刚第二次看完您写的《师母》。明年找个时间，烦您带我去看望师母。她出生于刘庄，与刘姓有缘呢。

您的喝酒文章，也是语浅意深。我不善饮，大醉几次，更不喜酒。但读了您的文字，又不能不承认，不醉无味。真是“忠孝不得两全”。（对《酒事二题》文的评述）

饮食散文，看过一些，觉得妙处不在饮食。你不善酒，那个喝酒文章却不坏，甚至是善饮酒的写不出的。饮食散文，不是饮食技术教科书，作者也不是饮食品酒技术员。饮食散文的妙处，还是社会人情事理，所以人们说，看汪曾祺的饮食散文，比饮食本身还有味。饮食是技术，饮食散文是艺术，情趣，文采等等。（读《大肉包》一文生发开去）

刚刚还看你《大白菜》的文字。大白菜的可亲可爱，我童年也有印象。菜的功能，因为日常，不会在意，细想真是，岂止功能，而且功德，而且无量。

对于叙事写人的文章，我在乎具体描写。对于评文论艺的文章，我主要在意具体点评。您的文友诗友很多，文人、诗人，总会有最出色的篇章。譬如说，这些诗友，每人选一首佳作，略作点睛之评，合为一篇长文，不是蛮别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