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赎

——读尹学芸小说《天堂向左》

□陈荣香

尹学芸写作三十余年，近年来佳作频出。读她的小说《天堂向左》觉得故事真实，里面的人物有时走远有时又走近。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写作手法却古典，这篇小说是关于女人命运的故事。千叶与王云丫，小说将这两个人物的命运放在了一起，她们从同一起点出发，性格不同，生活追求却一致，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吃国家饭，过上世俗认为的幸福生活。千叶跳舞、朗诵、处处都能抢尖拔上；而王云丫务实，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是个蔫人，也有人说她心头藏了只豹子。千叶和聂根新在同一时间段被崔主任招到了某文化单位，聂根新是有编制的小学教师被崔主任当作才子挖来的工作人员，千叶与王云丫一样——合同工。现在他们都面临着分流，聂根新去新的单位不明，只是王云丫与千叶二者只能留其一。

崔主任对老聂是第一好，出门都要带在身边。而千叶是给崔主任将来要当女儿的千叶，崔主任许诺给千叶转正，做国家干部，还要挑似老聂一样的人做女婿。崔主任是六十岁的老人，可眼睛象鹰隼，王云丫不敢去看他，而千叶在他面前似云雀。千叶和老聂都是崔主任要照顾对待好的人。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老聂随千叶去了一趟西藏，千叶的命运与王云丫就进行了置换，王云丫一激灵，立即拿着崔主任给的分流通知单早早地去新单位报到了。崔主任对老聂不请假私自去西藏的行为暴怒：“背叛你的人都是你对他最好的人，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没有良心的。”别人说老聂表面低调，内心却狷狂。去西藏是朱千叶进行的一场赌注，她赌聂根新爱不爱她。聂根新是陪她去西藏的，去西藏是千叶的天堂。却在以后的岁月里永远失去了他。聂根新从西藏回来后骂咧咧和谁也没招呼，扯下办公室的窗帘当便纸，去乡镇当了农村干部。朱千叶叫他，一阵风刮过，他什么也听不见。朱千叶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回到农村，做个农妇挣扎在农村最底层，失去了爱情、事业，用一生悲苦去换那场旅行。

王云丫是个安静的人，她不喜欢喧嚣。千叶说王云丫抢了她的一切。王云丫留在城里，接受分流，做了一个文化干部。虽说文化干部就是文化工作者，这与王云丫性格一样，不动声色地做着自己的事件，爱着千叶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选作丈夫的严先生，谈不上风生水起，但这就是她要的。老严曾送给王云丫的礼物是一打白背心，正如老严其人：高弹、柔软、耐磨、色泽纯。朱千叶瞧不上老严，罗圈腿、学历低，家底薄。朱千叶越不喜欢，却加快了王云丫与老严在一起的速度。她们一个向右，一个向左，南辕北辙。

机缘巧合，老聂后来分到了千叶所在的乡做乡长，为了那个苏连祥，千叶拉下脸去求老聂，让苏连祥做了信用社的信贷员。千叶在乡镇社办厂工作，万里挑一地优秀。为争取女工权益，她义薄云天，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出头的椽子先烂，结果只有她一个人被辞退了。后来，苏连祥值班，信用社偶遇盗窃，被信用社主任威逼利诱，默默地承担了十八万元的贷款。她一个农村村妇忍辱负重还清了贷款，她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最后想见老聂一面，见老聂是千叶人生一大目标。而苏连祥是谁？是千叶选中的帅气好交游，能说大话的丈夫。

朱千叶与王云丫有过交集，千叶问王云丫，如果当初我留下，你现在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王云丫说，有如果吗？王云丫也问自己，真的是非此即彼吗？她们之间相隔二十年后，千叶花了二百八十元买了一束花给王云丫，而她却不知道，王云丫喜欢的是绿玫瑰。千叶送给王云丫的花，很快被王云丫当垃圾抛掉了。

从西藏回来后，老聂去了乡下，从乡组织委员做到乡长，后又调到县里做了局长，最后一次千叶见到他时，一路飙升的他快做厅长了。搞笑，老聂哪有时间去管她千叶的一堆污糟事？老聂早已不是崔主任眼里的小聂了。

千叶死于宫颈癌，王云丫老想在老聂面前说她；老聂说，不说她，这人命不好。王云丫一开始不待见朱千叶，后来好奇于朱千叶身上的一股劲。王云丫在千叶快临死前见过她，王云丫不相信那个散发出臭味的骷髅一样的人，是那个心性高傲，从不服输的年轻漂亮的朱千叶。她心不甘，她不甘和她一起同过事的朱千叶躺在那个阴暗逼仄的黑洞洞的农舍里，被那个油腻肮脏的男人唾弃恶心，她想弄清楚压死千叶强加于千叶身上的贷款！

“我洗完衣服，小手特别好看，十指尖尖赛竹笋”千叶年轻的声音从天堂上空传来，王云丫还是没有忍住，泪水汹涌而出。她设计了偌多个关于千叶的问题想问老聂，都没问。她最想问的一句话：“假如当年从西藏回来转正的是千叶，你还要不要她？” 在小说中，朱千叶和聂根新各自叙述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他们告诉王云丫的话都有出入，无论千叶的话真实，还是老聂的话不造假，最后的结局都会让人钝痛哀伤：生活从不简单，人性从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