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智

凤翔九天，非梧不栖；凤翔九天，兴化可栖。栖兴化金秋，栖金秋兴化。

可栖于水上森林。森林长于水中，水中植出一片森林。亏兴化人想得出。白鹭、黑杜鹃、草鹦鹉、猫头鹰、灰野鸭、花喜鹊，都来了，几万只呢，摩肩接踵而至，铺天盖地而来。是茂盛的树木诱来的，清新的空气招来的，清澈的河水唤来的。

不说那鱼儿腾跃，河蟹横行；不说那天然氧吧，渔村木屋；也不说那春树如梦，夏树如滴。单就看一看秋树，你就如饮甘醪，酩酊大醉。

秋天的水杉每日酣饮红日，饱吸微风，静听鸟鸣，不光面有桃色，全身都通红，魔幻成了“红枫装”，它醉意朦胧，但又清醒欢愉，一会儿随风摇曳身姿，舞出曼妙，一会儿携鸟轻哼，谱成惬意。

也不用说那一树一树的醉，就说说水杉的树皮。水杉的树皮，那不是树皮，仿佛是泛着波纹的水正往树梢上漫，往树梢上游，往树梢上爬，它也要“会当凌绝顶，一览众树小”。那上爬的波纹是多么细微，多么文雅啊，可细微、文雅的波纹却裹出了笔直、高大的水杉。细微之水泛出巨大伟力，兴化的水是神奇的水，兴化的树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树。

可栖于河边垂柳。兴化的柳是特别的柳，它的根植于《诗经》的“依依杨柳”，汲养于东晋的“五柳”，它长于“半烟半雨江桥畔”，盛于“浥轻尘”的“渭城朝雨”，舞于“一行白露上青天”，醉于“草长莺飞二月天”……

兴化的柳是深情的柳，浪漫的柳，有风骨的柳，也是朴实平易的柳。塘边有，河边有；家前有，屋后有；荒郊野外它挺身点染，风景如画它参与构图。它是儿时的一树阴凉，孩提的一份嬉戏，它是家的一种陪伴，孤独盛情时的一份呵护。

不说“杨柳风”的“不寒”，不说“万条垂下”的“绿丝绦”，不说“满店香”的“风吹柳花”，不说“江上唱歌声”中的“杨柳青青”，就说说杨柳树的树皮吧。杨柳树的树皮是出人意料的“皮”，杨柳是常长于水边的，它的皮本应细腻，可它却像严重缺少水分而干裂、粗糙；它的枝是那样温柔，“嫩于金色软于丝”，可它的树皮却像龟裂的田地那么沧桑，而且常常呈灰黑色、深黑色。杨柳的皮是哲学的皮、文化的皮。得“东方黑格尔”，兴化学者刘熙载哲学之精髓。

可栖于道旁香樟。兴化的路越来越宽了，兴化的路越来越长了，兴化的路也越来越生态了，洁净文明的路边陪伴的是枝繁叶茂的香樟。它四季常绿，它香气常溢，它顽强地对抗废气、尾气，对抗蚊子、虫子。司机在单调的柏油路中看到团团绿，嗅到阵阵香，他要缓缓享受，尽情呼吸。

好，我们的目光又会忍不住投向树皮。樟树的树皮，也让你想到水，公路边的樟树差不多是在水泥浇铸中扎根的，在柏油沥青里寻觅营养，但它把皮长得匀称有致，仿佛是深得了水的滋润，这不能不使我们想到香樟的蕙质兰心。从樟树的树皮中我们窥见的是生态的智慧，心地的优雅。

可栖于垛上樱花树。提起樱花，你会迅速想到日本。是的，日本的樱花很有名。但只要是美的，它就是大家的，世界的。樱花也是我们的。我们兴化八尺沟，在青青的麦田旁，在黄黄的油菜边，就植有数万棵樱花，有4000米长的樱花大道，乡野之土盛开了浪漫之花，国内与武大樱花呼应，国外与日本樱花媲美。垛上樱花，有一颗开放的心。

这么美的樱花，我们忍不住要看看它的树皮，就像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要忍不住要抚摸他的肌肤，亲亲他的脸颊。

樱花树皮粗看一溜光滑，细看点染了道道横纹，滑中带涩，涩外皆滑，既有年轻的朝气，又有沧桑的沉稳，既有开拓的率性，又有瞻望的谨慎。像一个干大事的人，集诸多品质于一身。樱花的皮有的呈微微红铜色，泛着光泽，既庄重，又俏皮。是古董级的资质，又是潮头般的思绪。樱花树皮之质就是我们兴化人诸多素养的生动展演。

可栖于府前青竹。这是兴化的竹子，是板桥的竹子。板桥纪念馆前就有一丛青竹，“板桥竹石园”里更有千姿百态的竹子。但千姿百态中有一种姿态是必定的，那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摇曳于小说之乡的竹，这是投影于国象之乡的竹。这是“择高向上”的竹，这是“有良师”“有良医”的水乡竹。

兴化的竹子一直就很精神地生长着。市政府门前，老百姓几乎每天都在那唱歌、跳舞的广场前，就有株令人深思的“竹子”，一块“兴化公职人员思过壁”，正面上书：“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背面上书：“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闻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此壁虽是四四方方的，但奇怪的是它常在我眼前幻化成根根劲竹。

我忍不住又要看它的皮。竹子的皮青、软、韧，那么醒目，那么温柔，又那么坚劲。

青竹不言，胜语无数。竹虽然不是树，但是它胜过千树万树。

凤翔九天，非梧不栖。凤翔九天，兴化可栖……凤翔九天，非兴不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