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荣华

布，会让人想起朴素，也有人谓之“土”。然而，30多年前的乡村，布做的衣服，布做的鞋，依然是生活的“主角”。

于我，每当看到布鞋，心里总会涌起许多美好的回忆……

童年、少年时，记得村上人除了雨天穿雨鞋外，几乎很少穿皮鞋，布鞋长时间地和村里人的脚相拥度日，布鞋的舒适、布鞋的绵密耐穿、布鞋的温暖恬静，以及那种牢牢盘旋于脑海深处的布的清香，一如泥土的芬芳，令人难忘。

儿时，母亲经生活的打磨，俨然成了村里针线活的高手。她做的鞋样尺码全，且合脚，她制作收集的鞋样标本足有一大本，名字样式如满天的星星，村里许多婶子大娘都来寻样或仿做。她纳的鞋底严实细密，一穿一拉，一拧一扳，动作流畅到位；她上的鞋帮顺溜紧凑，针脚整齐，不仅家里人一年四季都能穿上她的“得意之作”，就连大舅小舅也时有沾光，乡亲们更有请她指导或帮着采样或定底的。来求教的姑娘婶子常常挤满了老屋。

那时，我和弟弟每年都有几次穿新鞋的高光时刻，在村里小伙伴的注视下，我们神态表情里自然写满了得意，充满了自豪。特别是一年一度的春节，亦即“过年”，布鞋在我和弟弟的脚上灵动地挥洒在乡间的路上，成了节日里的一个重要元素，布鞋当然成为那时我们节日里快乐的重要组成部分。

作为一种技艺，母亲做鞋也是拜过师的。我记得，那位师傅是一位下放知青亭生的妈妈。母亲应是经常向亭生的妈妈请教的。庭院里，树荫下，都有母亲和亭生的妈妈切磋鞋艺的身影。

时代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布鞋渐渐变少了，材质硬朗、时尚夺目的皮鞋逐步成了双脚形影不离的“密友”，款式多样、色彩缤纷的运动鞋，更成了许多学生和年轻一代的喜爱。人们工作生活节奏加快，舒适度更高，外观更具时代特色的皮鞋、运动鞋自然更受青睐，皮鞋不易脏，运动鞋美观，而布鞋几乎清一色的灰不溜秋，实在相形见绌。不过，近几年的“北京布鞋”也如雨后春笋，红过好一阵子，深受怀旧的朴素的中老年民众欢迎。

前不久，我怀着新奇而复杂的心情买下一双布鞋。我穿上它出门时，两个友人见了，一个笑着说我勤俭朴素，保持着优良传统。我笑曰，当年老百姓支援前线就是以布鞋、草鞋为主，布鞋意义重大呀。另一位则很理解，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喜欢穿布鞋。

其实，穿上布鞋，只是找回一种失落的心境，体验一种远逝的感觉。在人流如潮的闹市中，蓦然看到有人穿着双布鞋，不也是一道不俗的景致吗？

更重要的是，看到布鞋，我便想起母亲，想起母亲的勤劳善良，想起油灯下的母亲、寒风中的母亲、田野里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