鳅鱼卡
话渔·画渔(46)
鳅鱼卡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曾经读过曹文轩的小说《泥鳅》,讲一个年轻寡妇和少年之间的特殊情感。如曹先生的一贯文风,这个故事很温馨,很唯美。可我感兴趣的不止这些,还有小说中写到的一种叫“卡”的捕泥鳅的渔具。这不正是我们小时候玩过的吗?那十斤子与三柳张鳅鱼卡的场景,仿佛就在身边,恍如昨日。
那时的里下河有太多的沤田,沤田有水,有水自然有鱼,这鱼又以鳅鱼为多。当春回大地,河水渐暖,原本“猫冬”的鱼儿会慢慢活跃起来。每每这个时候,乡村少年总要到沤田里捕鳅鱼,工具就是“卡”了。和小说中的十斤子一样,我也曾有过两百把卡。
做卡很简单。找来细细的篾丝,可跟做虾笼的要,也可自己劈,剪成一截截针样的“卡芒子”,约两厘米长短,将两头削得尖尖的,这就是卡了。再从屋后的草垛上抽取二三十根芦苇,剥去叶,撅成一段段尺把长的秆儿。然后在卡的中间扣一根两尺长的钓线,另一头系在苇秆上,一把鳅鱼卡就做成了。
张鳅鱼卡用蚯蚓作诱饵,以红蚯蚓为佳。因为蚯蚓很滑腻,那卡又尖又细,所以装饵时要用辅助工具。这其实就是一根羽毛管,鸡鸭鹅的都行。把羽毛管剪去尖的一端,将卡的一头插入管中,穿上蚯蚓,再将羽毛管退出来,这个过程叫“挽”卡。挽好了卡,就把钓线缠绕在苇秆上,排放在竹篮或水桶里。
傍晚前后,张鳅鱼卡的出发了,直奔沤田去。也有性急的,吃了午饭就下田了,只为抢个好地形。虽说还是“大集体”年代,但张鳅鱼卡也只能选择自家生产队的田块。不然的话,容易发生“争斗”。就是自家生产队,也不见得就你一人张鳅鱼卡,张的人多了怎么办?似乎是约定俗成了的,几天下来,一个生产队的人很自然地划分了“势力”范围,像我就“分”到了靠近河边的一块田。也有不够分的时候,张鳅鱼卡的人太多了嘛。那也没关系,大家只管张下就是了,反正各人或多或少都作了记号,不会弄混的。曹先生写到的十斤子与三柳之间的冲突,纯属小说情节的需要,反正我没见过。
来到我的“领地”,沿着田埂,隔个三五米,取出一把鳅鱼卡,把缠绕的钓线放下,将卡往水田中一抛,钓秆插在田埂下。有时田里的水太浅了,就要赤脚下田,将卡张到墒沟里。明明知道早春的水会“咬”人,那也没办法,谁叫你好玩呢。
鳅鱼卡要在田里过夜,第二天赶早来取。天刚蒙蒙亮,大家就忙着收卡了,我也不例外。到了田里,收起一把卡,见有泥鳅,往水桶里轻轻一甩,卡就脱了,泥鳅也掉了。个别鳅鱼怎么甩也甩不下来,定是吃得深了,就用剪子将钓线剪了。我这一趟收获不小,少有空卡的,还捎带了几条黄鳝,都大半桶了。回到家,把鳅鱼分类,小的喂鸭子,大的或上街卖了,或腌了晒成鱼干,这和小说《泥鳅》中三柳的做法是一样的。
这样的故事不知演绎了多少年,但主角永远是乡村少年。虽说沤田早没有了,可他们又在湖荡里张上鳅鱼卡了,那卡也改成铁丝的了。
后来又读过曹文轩的几篇小说,文中的水乡风光于我竟然如此熟悉。一了解才知道,原来曹先生是盐城人。他的老家与兴化同属里下河板块,怪不得会有相似的风景、相似的民俗、相似的渔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