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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事·叉草

2022-04-29 08:53:27

□徐兴旗

脱粒机一响,待在家里的农人们就会朝场头跑去,老人、小孩也会加入队伍,这是乡村最忙碌的时光。

这机器的蛊惑让每一个人都成了战士,从麦地转战场头,这声响却是此时最有号召力的乡音。也许割麦时腰酸得要滴血,肩膀被把叉磨破,指头被镰刀割破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包扎,场头的机器一响,疲惫不堪的农人们瞬间复活了。

原来空寂的场头堆满了麦把,只有这机器一响,如战役一般,双抢就来了。脱粒机安顿起来,柴油机开起来,连结的皮带转起来,农人们各就各位,站在脱粒机口喂机的,机前叉草的、机肚铲麦的,小孩子也不甘示弱地拖着麦把……

所有参加脱粒的农人满耳朵都是“突突突”的机器声响,全部是那回旋往复地几个节点,喂机、叉草、铲麦、解把、拖把,等到麦堆全部变成草是草、麦粒是麦粒,大家才缓过神来。

叉草叉得最好的是仁福,麦把从脱粒机一滚而过,麦草如雪花般窜到机前,草出到一半高时,他迅速出叉,一叉下去,机前须臾空荡了。机前叉草也是个危险的活,狡猾的麦粒会裹夹在麦草里,窜到机前飞溅伤人。你看此时的仁福,机前叉草好像在表演,低着头,跟着皮带的节奏,一下一下地叉着,让整个脱粒的队伍有了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老兵仁喜叉草的节奏像是又回到部队,他经常挂在嘴边讲的那些部队里的经历似乎又用到脱粒中来。喂机的与叉草的配合简单,挑战性强,要求喂机的有序塞麦把,叉草的草一出口即叉,配合默契;有时节奏性强,攻防兼备,叉草的头脑灵敏,随机应变,一旦喂机的麦把塞多了,或麦把被杂草缠住,裹多了麦把进机,出麦草时会成团状到机口,叉草的必须蓄势待发,及时呼应。

叉在谁手里?他们谁能跟上谁的叉子,谁与谁配合好,时间久了,都有了配合的默契。机前叉草的及时将草移走,而在不远处的场边,两位早已摩拳擦掌了,等待草传递他们面前,快速地堆起来,节约用场空间。

在村里要数四爷是堆麦草的高手,他堆的麦草垛最实在,像座房子砌在场边稳稳的。

那年我刚从学校毕业回来参加农忙,父亲让我到仁福家帮忙脱粒,堆草的四爷还未到,我也顾不了许多,急忙招呼传草给自己,想把麦草尽快堆起来。此时的我手拿叉子站在草垛中间,心想着:堆个草垛算什么?只要草举上来,像码砖头一般一层一层地往上摞。可是麦草就是没那么地听话,本来脱粒后的麦草就短,加之光滑,没等我堆到一人高时,草垛明显地歪了。这时,四爷及时地赶来了,赶紧叫我下来,四爷熟练地握着叉子,站在草垛中间,用脚把跟我塌下去的半截草垛踩实,然后才举叉从边上接草,接到草时,他是由中心往边上踩放,最后,经四爷堆的草垛中间高高尖尖的。

而在垛下叉草的也是需要技术,越往高处,举草更要技术。有时光蛮力反而浪费功效。光滑的麦草一叉下去,只能戳得少许的草。经过大集体劳动过的村民,他知道,此时,先将传到跟前的草,用叉在草上面拍一下,然后用叉一戳,随即上脚一踩,顺势一举,被叉子紧紧戳住的麦草便稳当当地送到堆草人的脚下。

场头的机器停了下来,四爷站在草垛上,也在用叉子除去外围一圈的浮草,像理发师剪好头最后握着剃子的那一刻,期待有个好垛形。

新堆的麦草们仿佛跟着四爷安静下来,回忆着与叉子耳鬓厮磨的响声,一个双抢的辛劳一下子释放出来,温情一下子弥漫了整个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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