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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小菜园

2022-05-13 09:01:33

□苏晓梅

院子外有一块空地,两面临水,闲不住的母亲在上面种了些蔬菜。那荡漾的河水、充足的阳光,给得天独厚的小菜园带来了勃勃生机。一年四季,小菜园都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春天到了,小菜园仿佛吃了兴奋剂似的疯长着。几日不见,面黄肌瘦的韭菜,一下子变得青青长长;争强好胜的莴苣不甘示弱,迅速从高挑转型到粗壮;蒜苗卯足劲蹭蹭地往上窜……这些蔬菜飞快地生长,饭桌上,一天三顿都离不开它们的身影。

夏天,小菜园更是喧嚣着。你瞧,那挨挨挤挤的番茄,为了抢夺空间,争得面红耳赤;一只只灯笼似的辣椒,大摇大摆,高调地悬挂在枝头;那紫得发亮的茄子,藏在半遮半掩的黑绿叶间,原来偷窥不仅局限于人类的行为。只有忠心耿耿的玉米杆,手持“红缨枪”,尽心尽职地守护着它的领地。而不甘寂寞的瓜藤,肆无忌惮地扩张,几乎蔓延了半个小菜地。

母亲还会在小菜地栽上几株水瓜香瓜苗,或许是因为我儿时那段偷瓜不光彩的经历,每每提起,母亲总含着伤心。

小时候的我们特别嘴馋,经常去地里偷瓜吃。有次偷瓜被瓜主发现,一直追到我家,指着我鼻子大骂我是没娘教育的野丫头。母亲不停地向瓜主道歉,最后甩了我两巴掌,瓜主才罢休。

如今,每到瓜果飘香的时节,母亲就会打电话催我回家吃瓜,大概是生怕我吃不到瓜,脑子一发热又会重蹈覆辙吧!想想儿时发生的事是那么好笑,却又是那么的心酸。

秋天,小菜园是最为丰富的。每逢假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拜访”小菜园。与其说是来“拜访”,不如说是来“洗劫”,当然,母亲对于我这个强盗的“洗劫”是欢迎的,更是喜悦的。

我走到院子外,看到围墙上爬满开着暗红色小花和结着紫色豆荚的扁豆藤。简易的木架下,丝瓜乌条(葫芦)惬意地荡着秋千,时不时地还会敲一下我的脑门,提醒我别忘了带它们离开。再往前走两步,绿如翡翠的韭菜随风荡漾,不由得思起饭桌上那令人垂涎的韭菜香。匍匐在地上的南瓜,一不小心就绊到脚。大蒜冒出尖尖的绿头,小青菜嫩得能掐出水来……

西南旮旯上,母亲栽了几陇山芋。一时童心泛滥,掐几根山芋藤,左折右折,一节一节地连接在一起,挂在耳旁,心形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生姿,恍惚间回到了我的童年。

心心念念中,等不及母亲去拿耙子来,根据儿时的经验,找块隆起的土包,顺住藤的根部,扒开上面裂开口子的干土块,山芋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我使劲摇几下赖在土里的山芋,抓住藤的根部用力一拽,一串大大小小带着泥土气息的山芋,硬生生被我扯了出来,拎在手上,沉甸甸的。

冬天,小菜园是最安静的。那安静,就像村口停车场旁,在冷风中默默等待我们回家的母亲。母亲的腰不好,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严重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仿佛那些蜷缩在雪地里的蔬菜般毫无生气。人至暮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儿女常回家看看。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只要看到我们回家,顿时精神焕发,黯淡无光的眼神渐渐亮起了一丝光芒,就像菜园里那一抹穿透积雪熠熠生辉的绿色。

母亲翻地时又把腰扭伤了,我匆匆赶回家,心疼地埋怨了她几句:“妈,你干嘛总爱折腾?这些菜又不是买不到。”母亲笑了笑,没有回答,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父亲轻轻咳了一声,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悄悄出了屋,来到了小菜地。菜地边上有棵树,树上荒芜着一只空巢,记得我上次回家鸟儿还没有长大,而如今,巢里再也没有熟悉的身影,我心头不禁泛起阵阵酸楚:我们都长大了,就像羽翼丰满的鸟儿,纷纷离开曾经遮风避雨的家,而父母就像守巢的大树,为了鸟儿偶尔返回,短暂停留,默默地守候在静静的岁月里,只为等待一个久违的惊喜。我终于明白,母亲种的不只是菜,更是一份寄托,一份期待,一份等候儿女们回家的美好心愿。

我爱母亲的小菜园,更爱母亲种的蔬菜。这片绿,永远印在心田,成了母亲呼唤我们的最美丽最动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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