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白炽灯
□张学诗
在一个雨雪霏霏的阴冷的夜晚,又不由地想起了那曾经温暖了我们多少岁月的白炽灯了。
虽说差不多离开了人们的生活已经有些时日,可我还是近乎于固执地,把它温暖的光辉存留于我同样是温暖的记忆。
白炽灯的灯泡,通常是圆形的,接在一根电线上,从居室、厅堂的顶端垂下,发出它特有的黄晕的光。
可在少小时候,我们的舍上,还没有那黄晕的白炽灯光的照耀;每到夜晚,只有一盏盏昏黄的煤油灯的陪伴,在如豆的灯火下,大人们搓着草绳、捻着棉线,孩子们背着课文、写着作业。
可是,这并不妨碍舍上的孩子对于电灯的畅想。
从小学附近的供销社,买一节电池,一个小拇指大的灯泡,再从做机工的六叔那儿,磨来一段两三米长裹着铜丝的皮线,每到夜晚,皮线连着电池,接着灯泡,那小小的床铺上,便沐浴着一圈柔和的光晕了。
——也许,这就是我舍上的孩子们心中,对于白炽灯的最早的渴慕和想象了……
真正享受到白炽灯那温暖而黄晕的光,是在二三十里外的安丰中学读高中。
晚上,上完自修,我们就回到10人一室上下床的宿舍。
从房顶垂下的,便是那白炽灯了。
下自修,到熄灯前,有着差不多一个钟头的时间,我们,一室10人,就在这白炽灯温暖的黄晕的灯影里,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闲侃。
也有聊到这白炽灯的灯泡,都有哪几种,15支光,25支光,40支光,60支光,100支光……其中的一位同学,父亲做过安丰公社的社长,自小在镇上生活,应该是见多识广了,不知怎么的,他也不甘寂寞地冒出来一句:“还有65支光的呢!”
此言一出,引得满室大笑;也就成为了以后,宿舍里课余饭后睡觉前的一大“美谈”……
宿舍里的灯泡坏了,要找学校的保管老郭换;揽这差的,需能说会道,还要带一丝奉承;我们宿舍,有的是这样的同学,往往,坏了个“15支光”的,还会换个“25支光”甚至是“40支光”的回来,让舍友们欢呼不已。
这25支光、40支光的灯泡,比起15支光的来,不止明亮许多,也是温暖许多呢!
上完晚自修,离熄灯还早,也有同学去街上转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享受那一排排路灯,也是一排排的白炽灯,那黄晕却又是温暖的光辉,尤其是在那些寒冬或是早春的夜晚。
就听一个同学不止一次地说过,在这一排路灯下走过,身上也觉得暖和了许多。不仅是身上,那也是白炽灯照耀在心底的温暖呢!
记得,一个隆冬的傍晚,我们几个同学,应邀去了安丰灶里,住在这个大庄子上的一位女同学家。晚饭吃的,胡萝卜米粥,和她父亲罱泥罱回来的味道极鲜美的小鱼小虾儿;我印象特别深的,还有那一盏从房梁上垂下的白炽灯,那温暖的黄晕的光,让满屋生辉……
——那可是在乡下极少见的白炽灯啊!让我们惊讶不已。
1972年2月,我们安丰高中毕业。后来,我在家乡大营,那个偏僻小镇的那所中学任教,每到夜晚,映照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头的,也多是那一盏盏温暖的黄晕的白炽灯。
即便是在白炽灯差不多已经退出了市场的今天,它的光,它的热,也还是温暖着我们不止是一代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