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渔·画渔（62）

钓龙虾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第一次知道龙虾是在上小学时，有篇课文好像说西沙群岛的，有这样一句：“大龙虾全身披甲，划过来，划过去，样子挺威武。”可大龙虾到底长得啥样，却是想象不出。也就以为这世上的虾子只分两种，一种河虾，像家乡的白虾青虾；一种海虾，像大龙虾那样的。这样的概念在头脑里盘旋了好长时间，直到有一次见到另一种龙虾，我才改变看法。

小时候，我们常常喜欢聚在河边钓鱼。大人戏称为“野钓”，因为不问什么鱼，逮着就钓；也不讲究什么钓竿，一根芦柴就行；更没有什么目的，纯粹弄着玩；自然不像书上所说的“野钓”那么高雅了。

那天，我坐在河埠头上野钓，把鱼钩穿上蚯蚓，随意抛到河里，眼睛盯着浮子，有动静了就提，没动静也提，完全没那份耐心，钓的也尽是些野杂鱼。钓着钓着，就开小差了，一愣神，水面上的浮子竟缓缓地向一旁移动，我原以为是沼虾，可又不像，赶忙提起鱼竿，感觉有点沉，出水一看，是个没见过的“怪物”。旁边的大人也奇怪，咦，怎么会钓到龙虾的？

难道这就是龙虾，课本里说的龙虾？一开始我以为就是了，可课本里的龙虾是海里的呀，海里的龙虾怎会跑到河里来呢？我纳闷了。大人解释说，这就是龙虾，海里的也叫龙虾，两种不同的龙虾，就像人一样，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嘛。这说法似乎是对的，可总叫人心生疑惑。

后来有一天，我到河边挑水，又见到一只龙虾在浅水处爬行。我放下扁担去捉，龙虾慢吞吞的，并不怕人，轻易就逮着了。这一回，我把龙虾带回家，弄个罐头瓶养着玩。这家伙慢条斯理的，一点不像课本里说的龙虾那样“威武”。看着看着，我又有疑问了，这龙虾能吃吗？大人说，哪个吃这东西，瘆死了。

谁曾想这玩意会成为席上珍品呢？似乎一夜之间，里下河水乡的河湖沟汊里到处都有龙虾，吃龙虾已经成为一种时尚。细细想来，该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的吧。更有甚者，一个叫盱眙的地方竟然搞起了“龙虾节”，多少有点出乎人们意料。这龙虾应该不是我们这儿的土著水族，可又是从哪来的呢？众说纷纭，有说日本鬼子带进中国的，有说跟着进口花旗松过来的，有说人工放流蟹苗时弄混了。问了水产专家才知道，这龙虾叫克氏螯虾，原产于墨西哥北部和美国南部，后传到日本，再传到中国，显然是个“外来物种”了，这与课本里说的大龙虾八竿子打不到边。

没人去问这螯虾有没有潜在的危害，倒是有人发明了“无钩钓螯虾”。钓线扣上整条蚯蚓或剥了皮的蛙肉，放入水草丛生的水域，不时提起放下，以引起螯虾注意。螯虾发现诱饵，自会上前捕食，先用触须试探，再用螯足钳起。钓者手上有了感觉，可轻轻提起钓竿，正津津有味饱餐美食的螯虾哪舍得放弃，宁愿抱着诱饵一起随钓线上升。当螯虾接近水面，立即拿起抄网伸到水下，连同诱饵一起抄取。千万不能将螯虾提出水面，否则螯虾会放弃诱饵逃走。如此说来，钓鱼倒不一定非得用钩了。

现在，食用这种叫做龙虾的螯虾已是蔚然成风，最常见的烧法是十三香和蒜泥。还是那个盱眙，策划了一个“万人吃龙虾”活动，管他达官贵人、学者明星，一律动手抓食，真的是“放下斯文，与龙虾共舞”啊。

这些年，自是见过真正的龙虾，无端地觉得，把螯虾称为龙虾未免太抬举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