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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 菜

2022-07-22 08:47:04

□刘宝山

 

公园的池塘里,一丛荇菜黄艳艳地开了,于是我想起了老家的荇菜。

这是一种普普通通的水生植物,在老家的河湖港汊间很是平常。春天过了,荇菜的叶子便开始铺陈在水面,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花便悄悄地开了,直愣愣地支在水面上,黄澄澄地耀眼。

我认识荇菜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家已经开始养鸭子了,大群放养的那种。我的暑假就只能待在家里的那艘小鸭船上,大多数时候,船舷边满目尽是一丛丛这样的黄色小花,美妍异常。

我不知道这花叫做荇菜,带着我看鸭子的父亲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在他的心目中,荇菜就像河边的青草一样普通,不值得关注。不过我在看鸭子的闲暇时光,却会痴痴地看它。

春天来了,荇菜的叶子打着卷从水底伸出,慢慢地展开漂浮在水面之上,河水清洌洌地,看得见水里打着结的根茎和旁边一丛丛的狐尾草和苦草。这些水草的花极其渺小,似乎就是为了衬托荇菜而生。

气温高起,夏日里的水乡风光里,不只有迎风的青翠芦苇,荇菜的花也在不知不觉中开了,有的是一朵两朵,在空旷的水面上摇曳,颇为洒脱;有的是黄灿灿的一片,那便是舍我其谁的霸气。

荷花是美丽的,在家乡的水边其实并不多见,睡莲也是美丽的,在家乡的水边更不多见,荷花和睡莲多是人工种养的,满日里为了生计忙碌的庄稼人,哪里有闲情逸致在河边种上这些。

荇菜是野生的,就像乡下光屁股的孩子,只要给口饭吃,便会健康地成长起来一样,只要有一块合适的水面,荇菜便也会繁茂地生长起来。

水边的植物,似乎除了荷花和睡莲,只有荇菜的花是鲜艳的,一支一支地伸出水面,在夏日火辣辣的阳光下,像蜡烛燃烧的火焰。

撑船的竹篙荡起一片水波,花和叶片漾了一漾,船走了,人也走了,花还是灿烂地开着。一条不知名的鱼打起一片水花,花和叶片也漾了一漾,鱼游走了,花还是灿烂地开着。

不管有人还是无人欣赏,荇菜总是自在地长着,花总是自在地开着。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本是赞美兰花的词句用在这里形容荇菜亦不为过。

大多数家乡人并不知道这样好看的植物名叫荇菜,更不知道这荇菜在水里刚刚长出的嫩叶还是一道蔬菜,在我记忆中,家乡人从来就没有采食过荇菜。

我知道这样的植物叫做荇菜,还有它的嫩叶可食,已经是进了城,读了许多书之后的事情。于是我想到了西湖、太湖还有江苏大大小小的湖泊里普遍种养的一道著名食材莼菜,长相跟荇菜十分相似。

不过莼菜是莼菜,荇菜是荇菜,莼菜是睡莲科植物,荇菜是龙胆科植物,两者看着相像,却不是一样的东西。莼菜很高档,营养价值也高,荇菜尽管也可食用,似乎只是可以果腹而已。莼菜之与荇菜,就像大家闺秀之与乡野村姑。

美好的东西总会有人惦记,于是荇菜便入了诗,且延续了上下千年,从诗经里的“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参差荇菜,左右采之。”到徐志摩的“软泥上的青荇,油油地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荇菜也进了城,成为园子里装点水面的一道风景,公园的水面上,开花的植物不仅仅只有荷花和睡莲了。

夏天到了,疫情还是断断续续,我很想回家一次,看看年少时候放鸭子的水边,荇菜是不是还依旧茂盛,已经年迈的父母亲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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