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渔·画渔（68）

抠螃蟹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我们小的时候，是最盼着放暑假的。那么长的一个假期，可以尽情地玩，还不用做作业，想干嘛就干嘛，快活得都发疯了。玩的花样也多，河埠头钓鱼，湖荡里采莲，还有水中捉迷藏……然而最有趣的莫过于抠螃蟹了。

约上三五个伙伴，也无需带别的东西，拎只网袋或拿根绳子就行了，可以把“抠”到的螃蟹放到网袋里，也可以像叠罗汉似的把螃蟹一只只扎起来。当然，讲究的可以再做一把“蟹钩子”，也就是一根长长的钢丝，把一端弯成钩状，其实到时候往往派不上什么用场。

到哪儿抠螃蟹呢？那个时候似乎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有螃蟹，农田的灌渠，垛岸的沟汊，湖荡的浅滩，是最适宜抠螃蟹的地方。那水沿有洞，洞口有爪印，定是螃蟹爬过无疑了。

看准了洞口，胆小的会用上蟹钩子，怯怯地伸进洞里去钩，只要有蟹，来得慢也就罢了，可迟迟看不到效果，你说急人不急人？胆大的则干脆伸手去“抠”了。螃蟹是横行的，即便蜷缩在洞穴深处也是一样。手伸进洞里，最先触摸到的是蟹爪。这是最理想的姿势，抓住四只爪子往外拖就行了。有时也有意外，看到一个洞穴，只顾伸手去抠，没想到竟被螃蟹的两只大螯钳住了。越是想缩手，螃蟹越是钳得紧，疼得哇哇直叫，一副恐怖的样子，那准是没经验的。每逢这种情况，总会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通常是个头儿，大声叫起来，别慌，手别动就行了。也真怪，你手不动的时候，螃蟹也就放松了。那吓着的孩子，擦擦眼泪，看着被螃蟹钳得都快出血的手指，一脸的难为情。他知道，这将成为笑话，小伙伴们会谈论好长一段时间的。正为刚才的失态懊悔着，忽又听到惊叫声，扭头一看，有人被蛇咬着了，那蛇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被他甩到远处去了。也是得意忘形，手随意伸进一个洞里，搅了蛇的美梦，大家都笑了，因为谁都知道，水蛇是没有毒的。他们有时还把水蛇的皮剥了，就在野地里架着火烤了吃呢。这样的故事还会发生的，这不，又有人抠出了一只癞蛤蟆，还有人抠出了一条大黄鳝……

他们多半是把抠螃蟹当着一种游戏的，厌倦了的时候，会到村后的湖荡去，那里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从湖荡里蹚过，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了，有点硌脚，弯腰一摸，螃蟹。这样的次数多了，谁都能判断出脚下踩着的是河蚌，还是螃蟹，抑或别的什么东西。湖荡有浅滩露出水面，那上面同样遍布着蟹洞，这里可不同于沟渠，洞却是连环的，常常有两三个出口。你伸手的时候，还得观察其他洞口的动静，受惊的螃蟹往往会从别的洞口爬出去，得眼疾手快才是。有时会在洞里摸到一只软绵绵的东西，以为是什么鱼，掏出来一看，刚脱壳的螃蟹，汪汪的“瘫”在手上。其实这玩意是挺好吃的，煮熟了尽管连壳吞下，没事。

到湖荡可不单纯是为了抠螃蟹，还可以拾田螺，捉乌龟，挖野荸荠，捡水鸟蛋……渴了，就捧口湖水，再不抠出嫩嫩的芦根，白花花的，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又解渴。等玩够了这些，再回到刚才的浅滩上，来个“回马枪”，那些洞里竟然又有螃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