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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囿”墒沟

2022-08-26 09:00:34

话渔·画渔(72)

“囿”墒沟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提起“囿”墒沟,总会想到放忙假。放忙假留给我们的记忆,不仅仅是一份小小的分担,更多的是那些充满野趣的游戏。你想,一个小学生能干什么,何况还是大集体年代?大人自然不让我们干割麦之类的重活,说实话,就是干了,也只是短暂的新鲜。我们常被派去拾麦穗,或是听使唤,打下手,再不就随意玩,甩开膀子疯玩,赶野兔,捡野鸡蛋,摘荞荞儿……

麦子割了,田野一片空寂。等待插秧的日子里,这一块天地也就留给了我们。大人无暇顾及孩子,正忙着脱粒入仓呢。他们常挂在嘴上一句话,六月天,孩子脸,可不能丰产不丰收啊。那时我们还不甚明了这话的含义,六月天跟孩子脸有啥关系,丰产怎么就不丰收了?当一场大雨不期而至时,我们似乎才悟出了一点什么。不过,当雨过天晴,我们照玩不误。

原是去圩堤边拾猪草的,经过放水口,却看到一群鱼儿“吃水”,急急地溯流而上,有的竟冲到墒沟里。哪有看到鱼儿不逮的?连忙扔下铲刀、篮子,顺着墒沟追鱼去。不追不知道,一追吓一跳,墒沟里的鱼还真不少,都是三五成群的鲫鱼。鱼儿见有人来,一个劲直往前窜。手上没有渔具,看着着急,又不甘心,于是放慢脚步,悄悄靠近,伺机捉鱼。鱼也“配合”,渐渐停止骚动,直至完全安静。我瞅准机会,猛地扑向墒沟,双手迅速抓鱼,还真让我逮着了,这条鲫鱼怕有七八两呢。其时掌心隐隐作痛,肯定被鱼背上的刺戳了,也顾不上,继续猫腰向前,又逮了两条,但终究还是溜掉的多。拔根芦苇把鱼串上,炫耀着往家走,路人多有惊讶,好大的鲫鱼,哪来的?回到家,母亲接过鲫鱼,满脸怜爱。父亲问,你不是拾猪草的吗?我一摸脑袋,坏了,只顾高兴,铲刀和篮子忘在田里了。扭头就走,半路上,手心一阵刺痛,伸开一看,竟有些红肿了。

到底还是惦记着墒沟里的鱼,又不想跟别人分享,就跟同学借了把鱼叉,想来一次更大的收获。然而,墒沟太窄了,鱼也似乎狡猾了许多,半天工夫才戳了几条。又想用抄网,可哪来这么小的抄网?还想把墒沟围起来,干了水再逮……正愣着,忽然来了几个伙伴,秘密也就公开了。不知是谁说了句,咱们来“囿”吧。

“囿”在兴化方言里有包抄、合围之意。说囿就囿,大家随即散开,一人一个沟头,蹚下去,手脚并用,相向而行。你别说,这一招还真灵,囿到最后,鱼儿直往人身上乱撞,有的都撞到脸上了,也有从两腿间逃掉的。那就两边再加人,堵了鱼的逃路,其他人则一块帮着逮鱼。囿完一条墒沟,再囿下一条,直到看不到鱼才罢。

这种囿墒沟的时间不长,因为麦田要放水耕翻了插秧。耕了田,鱼都“泻”到墒沟里,我们还是去囿,却与上次不同了。因为墒沟宽了许多,我们干脆伏在沟里,匍匐向前。感受也不同,有鱼窜到肚皮下,痒痒的,直想笑;还有鱼窜到泥垡间,好逮多了。不过,也有不好的,常常弄得满身泥巴、鱼鳞和黏液,得洗上半天。田里都插上秧了,秧苗间仍旧有鱼嬉闹,大人不许我们去逮。我们就等,等到搁田时,鱼又“泻”到墒沟里了,再囿。

记不清哪年开始不放忙假,也记不清哪年开始看不到田里有鱼了。每每行走在乡间,看到稍显陌生的农田和农人,我常会想起放忙假,想起囿墒沟,想起在农田里逮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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