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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雪山

2022-10-21 09:05:26

□吴 敏

 

关于旅行,有很多种说法,我最喜爱旅行家余纯顺说的:“在远天底下,有许多我迟早要去,也终必能去的地方——我摆脱不了在心灵中流浪,又要在天地间流浪的命运的诱惑。”

我是三年前去的玉龙雪山,那时还没有疫情。那一年,我终于抵达念念不忘之地。

玉龙雪山,位于云南丽江古城东南,是纳西人的神山。纳西人称之为“欧鲁”,意为“天山”。

通往玉龙雪山的山路,兜兜转转,一路向东盘旋而上。护卫着山路的植被,郁郁葱葱,葳蕤苍莽,我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云杉、松树、山杜鹃,还有大量不知道名字的树、藤和蕨类,而那些花儿,躲在氤氲的绿色里,像是遥远的星星。

玉龙雪山与远处层峦耸翠的青山皆不同,玄武岩和石灰岩的山体使之呈黑白二色,巉岩峻崖,壁立千仞,13座雪峰顶上,云霄密布,隐着清霜紫气,直指苍穹。

下车后的第一站是甘海子牧场。甘海子牧场,坐落在玉龙山脚下,海拔3100米,是高山湖泊干涸而成的草甸。眼前的甘海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干海子”,草色稀微,空旷寥落成一个大大的圆,圆的四周是密密的延伸着向玉龙雪山方向生长的丛林。因为空旷,所以视野颇为开阔,可以仰望整个玉龙雪山。

说来也怪,极目远眺远处不知名的青山,山的轮廓一脉脉青翠清朗,只有玉龙雪山,终日披拂着浓云沉霭,像是威严的长者,不苟言笑,看着接壤处的天际,浓云渐渐稀淡,露出纯净的蓝、沁人心脾的蓝。

纳西小伙子(向导)指着脚下裸露着土色地皮的牧场,告诉我们,今年的雨季晚了,要不然,这里早该是绿草萋萋的鲜花牧场,美着哩。他说,别看山上云层蔽日,可每到秋分,有那么一刻,上苍就会从玉龙雪山的山顶,洒下一米阳光,在这一天,所有被阳光普照的人们都会获得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生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道光在他眼里迤逦出漂亮的波纹,显得极为动人,这道波纹里藏着怎样的故事呢?我抬眉看他,他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唇角噙起一抹笑,说纳西人不攀神山,高山索道,他不上,他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我们换上了景区配置的红色羽绒服,手携一瓶氧气罐,从高山索道下来,走向“冰川公园”,争取完成“4680”。据说海拔4680米,那是普通人身体和心理上的极限。

“玉龙峰高九千仞,日色晦明云气寒。”天色阴沉,淅淅沥沥地洒下三两点雨来。不远处栈道上曲曲折折,人们如火蚁般蜿蜒向前,又似一条红丝带缠绕在玉龙雪山的腰间。

我驻足在玉龙雪山前,仰视着他,敬畏着他,阅读着他,在心里朝拜着他,朝拜着这个有着3000万年历史,亘古一样的存在。玉龙雪山的气息是浑厚而沉凝的,姿态是顶天立地的。眼前的他,不着青黛半缕,黑与白的筋骨,气宇轩昂。看呐,千万年不化的冰川是他的衣裳和铠甲,轮廓分明,威仪八方。他静静地伫立着,护佑着这方水土和脚下的亿万生灵,他看过了多少沧海变桑田,狼烟四起,朝代更迭,爱恨情仇……3000万年,玉龙雪山迎来了多少清晨和日暮,那得是多少日日月月呢?他将时光站成了不朽。

我想问他,你孤独吗?

我的脖子一凉,不知不觉中雨“倏”地变成了“雪”,调皮地钻了进来。下雪了。

我随着人流,拾级而上“冰川公园”,那是玉龙雪山的灵魂所在。有人说,没攀登过冰川公园,没登顶“4680”,等于没来过玉龙雪山。

“丽江雪山天下绝,积玉堆琼几千叠。”我们行走的木质栈道,南侧是一道道的灰色玄武岩,起起伏伏,峰峦奇秀,鬼斧神工。坡北多冰川,似一棱棱的扇子骨,一眼望去,千里冰封,山舞银蛇,云岚缥缈。

雪下得密了起来,似牛毛状了。有些人,刚走了栈道没多远,就气喘得厉害,时不时地拿起氧气罐吸上一口,继续前行。有些中老年人,看得出实在吃不消的样子,嘴唇有些青紫,手抚胸口,逆着人流,准备打道回府。年轻的,最是逍遥,手拿相机或手机,抓拍高空雪景。在这里,没有人敢高声喧哗,惹怒了天神,天神发怒,那可了不得。我想起了向导叮嘱的话。

向上走了近100米,越往上走,每一步都逾千斤,听得见心跳打鼓似的,一声紧似一声,耳朵也开始发闷。我不再逞强,赶紧在休息站,寻了处空椅子坐了下来,吸了口氧气。稍有好转,我立刻站了起来。在这里,走马看花和闭目养神,对于我来说,不亚于犯罪。说句吝啬的话,连眨眼过于频繁,我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我靠着栏杆,只见栏杆外面,仙境似的,弥漫着云气雾气,只有近处看得见岩石轮廓。突然,从右前方的天际,露出了一小块天空,射出万道金光。“瞧,那是一米阳光!”我叫了出来,呼唤女儿前看,心里默祷着,惟愿平安幸福。“哪里?”同行的女人,听声急问。我指给她们看,此时的阳光犹如一只手,拨开浓雾,现出方寸天地,那里有漂浮的白云,屋宇村落、小河湖泊、绿色田畴,还有袅袅的炊烟。我有些如痴如醉,却又大梦初醒。一方一天地,一地一如来。

李叔同在《晚晴集》写道,世界是一个回音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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