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同英

如果测量臂围，我的右臂肯定比左臂大出一圈，不是胖的，是肿的。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新名词，这个时代横空出世了一批核采人。估计在不久的将来，还会赋予核采人们一种职业病——无菌性的肩关节炎指关节炎。

2米线排队，手机二维码或身份证扫码，摘口罩，张口，采样，下一位继续……

这年头，谁没有经历过几十次的核采过程就不算地球上的人类。

核采过程通常都是静默有序地进行，人群集体有意识地不敢多讲话。谁要是一不小心放肆地在人群中咳嗽几声，那他肯定立马就会成为人群目光的众矢之的。就像演哑剧一样，这样无声的场景里，也会发生一些让你憋出内伤的乐子来。

一位大爷，背着双手挺着大肚子，高高大大地走到我桌边，不坐，不弯腰。我仰头看他。只听他从鼻腔里深深地抽吸一声，然后又从喉咙口深深地大咳一声，我甚至听到了浓痰从喉咙口蹦进口腔的声音。“吐到那边，吐到那边去。”我慌忙地指挥大爷。有太多的人喜欢啪嗒一声将口中的痰液空投到我扔采样棒的垃圾桶里了。我怕极了这种不文明容易飞沫传染的动作。

一个老奶奶，在我面前使劲地仰着头，但她牙关紧闭。

我说：“奶奶你把嘴张开。”

奶奶缩回头，调整一下面部肌肉，又仰过头来，但还是牙关紧闭。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几次。最后一次我终于看清，原来奶奶的上颏牙是一片假牙托，她只要一张嘴，那片牙托就会自动地降落下来，覆盖在下颏牙上。最后只好让老奶奶摘下上牙托才成功采到样本。

一位大叔，一张口，嘴里竟然含了满满的一团面条，也没有嚼碎，长长的像蚯蚓一样团在嘴里。我给无数人采过样，棉签刷上偶尔沾点葱花酱汁菜叶什么的食物残渣也是常事，像这样被一团面条挡住了去路的，还是头一次。排这么长的队，等了这么久才轮到他，大叔也真是含得住呢。在此免费给大叔颁发一枚“守口如瓶”奖。

还有一位大爷，顺利地采样结束，本该戴上口罩拍拍屁股走人的，他老人家竟然啪啪地敲起了我的采样台。情绪激动又愤怒，指责我没有喷药水。我说我喷的，肯定喷的。采样，掰棉刷头，扔垃圾，手消。然后再采样，掰棉刷头，扔垃圾，手消……这4个动作我都是一气连贯完成的，都已经形成了机械化的动作模式了。

“你没有喷棒子头！”大爷言之凿凿。

采样棒本来就是无菌的，再喷上消毒液之后，采出来的样本还有效吗？

一通解释之后，大爷算是似懂非懂了。我问身边的志愿者们：“假如刚才的大爷情绪再亢奋一点，会不会嚯嚯地挥我几拳头呢？”

核采人既要承受来自无形病毒的威胁，又要抵防因为无知而产生的暴力突袭。但是，每当想起无数的抗疫英雄们，我瞬间平复了心情。眼下非常时期，这点委屈又算得上什么呢？

疫情终将过去,曙光就在眼前，但此刻我们仍需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