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仁龙

叶落，似乎是一道干扰人心的因素，轻轻地，悠悠地，一道划痕便留在了心头。

秋浅，但心里的那个秋却不浅。

还有纷扰的风在吹皱眉头，额前的几缕刘海不再淡定，像眉毛似的竖了起来，却找不到发泄的由头。

而落叶似乎是想说话的，但造物主却没赋予它语言功能，它便用身体的坠落方式，从树冠飘飘地、摇摇地，坠落到泥土上。

落叶自以为，跌落，也是一种声音！

但这样的声音太细、太虚、太柔、太浅了，浅得像落叶下路过的女子，妩静、幽微、细腻，还一路拾起落叶的闲忧，盈满了她的酒窝。她没醉，却醉了叶。

于是，落叶变得更飘了。

喧嚣的世界满是吵闹，读不出蓝天下的丝毫寂寥。

一阵风掠过，将我从一棵拥挤的杈枝头吹脱，飘于空芜的树荫下，化成为一叶离群索居的清寂者。

周围的一切，正变得格格不入起来，想隐逸，却找不到一处避风的沟坡。

而树叶依然保持着一种优雅娴静的姿态在飘忽，心境如此之好，让人惊讶！涵养深邃，脱胎于真，毫不避讳，恐惧衰老、枯萎、腐烂的将来！

争与不争，在时空面前似乎是毫无意义的。于时间中，任一切静静地发生吧，尽管已处于跌落的这一刻，发出浅浅的笑无疑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一阵稻香飘来，伴着的还有果香、菊香，一切都正在成熟。

成熟的味道并不浓烈，闻着恍若也是浅浅的，也是淡淡的，也是如落叶般预知季节变换的。

这个秘密秋风早就告诉了我。

大抵世风如此，所以我很淡然，也那么轻轻地、柔柔地、淡淡地报以秋风一笑。

秋叶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树冠的高，而我却没了那般的情深。该来的终归要来，秋风一吹，落叶缤纷，能够于此笑出几分沧桑，几分凄凉，几分淡定，也不失为豪爽。

我与浅秋的叶子为伍，但却非同类。

我也许会腐烂而化为泥土，但却不会像秋叶于最后时刻晕染地将自己变红。因为那样的色彩于我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带着黄土的颜色，不会渐变，也没想变更，就那浅浅的黄，浅浅的灰，并不鲜艳，但却清晰。

偶尔有几片落叶飘来对我说：“你瞧我辈，遇艳不媚，逢香不争，却自有韵。”我浅笑作答：“我乃凡夫，没那么超然，也没那么达观，那样的境界于我而言有点高。但我自知，秋风缱绻，终须入冬，能够淡然面对，已成男儿！”

尽管这个世上没人喜欢冬的凋零、冬的冰霜、冬的凛冽，但萧索的秋风会无情地告诉叶，一切都于轮回中进行，别无他途。留恋的秋香，氤氲的果味，却是来年。

磅礴而壮丽的雨水总是于春夏而至，而秋，说到底，是一个怀念的季节。这一刻，有那么多的印象，那么多的人物，那么多的风物值得记忆。流连于此，仿佛叶子又回忆起了过往的绚烂，潋滟，从嫩，从青，从稀，从茂，变更成了黄，变更成为枯，但它的筋却变成了风骨。

叶，还在坠落，亦如我跌落，空中没有停留点，那就让大地俘获吧。

笑着吧，在跌落的这一瞬，虽然浅笑无花的斑斓，但既然成熟，就得笑出个酒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