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的情怀

——读庞余亮《小先生》有感

□徐育兵

小先生是有情怀的。那是一种自然的，自发的，18岁的小先生自己也未必意识到的东西，却在他心里自由生长着，并由内向外散发，感染着他的学生，他的周围，使得小先生多了一份独特的视角，多了一份别样的感受。于是，那些目之所及的情景，那些乏味琐碎的乡村日常，便有了意义可陈，有了珍贵可记。它们纷纷化成一只只诗意的蝴蝶，在作者笔下翩跹起舞，汇聚成我手头这本《小先生》。

小先生的情怀体现在他处理学生的行为上。当一颗大童心与众多小童心碰撞在一起，一种叫理解与共情的东西便油然而生。小先生的学生正处于调皮的年龄，那些行为在常人看来，古怪出格，以至于“大逆不道”，而在小先生眼中，那些行为却都是童年的一部分。如此，小先生便有了自己处理学生行为的独特方式。在《纸飞机啊纸飞机》一文中，作者写道：“我刚转过身去，一架纸飞机就撞上了我的后背，然后坠在我的脚下。”这足够让一些“大先生”发火的“挑衅”，小先生却是这样处理的：“我没有回身，继续在黑板上写。粉笔沙沙地响……我隐忍的愤怒‘感染’了很多学生。一位男生终于怯生生地站起来了。这就是刚才那架纸飞机的飞行员——我俯身捡起那架纸飞机，用力一掷，不偏不倚，正好飞到那少年的桌上……”小先生的这一掷换来了他想要的结果——“后来这堂课纪律变得出奇地好。”更可贵的是，小先生的这一掷，小心翼翼地保护了孩子们童趣的火苗——“下了课，我发现很多学生都在操场上学习我上课时掷飞机的姿势……”这便是小先生的智慧，小先生的情怀。因了这份情怀，在《撞进教室的麻雀》里，他教会了拐腿的学生骑自行车；在《请举起你的手》里，他不许任何人叫那个不讲话的学生“哑巴”，以至于为此跟一位“大先生”吵起架来……

小先生的情怀体现在他与周围成年人交往上，无论是身边熟悉的“大先生”们，还是未曾熟悉的乡邻百姓们。小先生的共情与理解，在与他们交往中从未缺席。在《毛头与狗叫》中，乡下许多爷爷奶奶会偷偷到教室看一眼自己的孙子便走，“大部分老爷爷老奶奶只看一眼，就笑眯眯地走了”，然而，“有一次，有个老爷爷不但把教室门推开，而且还张口就喊：‘毛头，毛头。’教室里哄笑一团，可就是没有人站起来……老爷爷还站在门口，表情怪异，显然他对孩子们的哄笑非常慌张。这样的局面，让教室更乱了……”。这种情况下，小先生却没有对老人责备，更没有呵斥，而是“用指节敲敲讲桌，故作镇定地说：‘谁是毛头？请出来。’”最终，毛头忸怩地走了出去。那位爷爷完成了心愿，他心里一定是感激小先生的。又如在《转正大战》中，深深理解民办教师转正痛楚的小先生，在黑暗的深夜踉跄十多里通知老民办教师补交材料，赶到时“像一个浑身泥水的乞丐”。

小先生的情怀还落在那些稀松平常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上。在小先生眼里，那些东西都是有名字有性格的，都是手拉手的，都是活泼的学生。在《长在树上的名字》中，操场上的水杉树成了小先生眼中守纪律的学生——“水杉们仍站在那儿，像一群站着整齐队伍等待老师喊解散的学生。老师不叫解散，他们就这么认认真真地站着，站得笔直，站得英俊。” 同样地，在《鸟粪处处》中，那些飞进学校的鸟儿也成了小先生眼中的学生，只是它们不太遵守纪律——“那些鸟儿，它们当仁不让地成了乡村小学的旁听生和借读生。清晨也来上早读课，不过它们的纪律不太好。每天晚上学生们都放学了，它们理所当然就成了住校生。叽叽叽地上晚自习，久久也不能安静下来……”如此种种诗意的表达，无不折射着小先生独特的视角与充满童心的解读。

小先生是有情怀的。这份情怀里有理解，有包容，有共情，更有爱意。这或许可以诠释作家赵丽宏称《小先生》为“中国版的《爱的教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