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俊

老家人种慈姑，常三三两两地栽在大缸里，像侍弄盆景一样。

眼前这片慈姑田里，慈姑整齐划一，披肩执锐，像即将出征的将士，着实让人震撼。

这是一块慈姑田，从南到北，在正午的阳光下棵棵绿意盎然，精神抖擞。叶片从浅水里长出，有序地伸向四面八方。叶柄长约四五十厘米，基部有点像叶鞘，紧紧包住主茎。叶片三角状箭形，二十五厘米左右，三根主脉较直，侧脉成弧形，像一把饰有精致刻纹的古代兵器。如果专注于叶片下方，它又仿佛一件潇洒的翠绿燕尾服，那田田的慈姑叶就像纵情高歌的合唱团，声势浩大。哪一个音乐家才能胜任这场演出的指挥呢？

我摸一摸叶柄，上有纵向棱线，质地如食品密封盒里的海绵垫。捏一捏，发出马蹄踏雪的声音。我扯下一叶，撕开叶柄，内有整齐的网格状纤维，真像我喜欢吃的威化饼干。

沿着田埂往前，忽然发现一株开花的慈姑。我如获至宝——这个时节还能看到慈姑花真是幸运。我停下细看。花儿白色，花瓣三片，近圆形，萼片略小，微带紫色，中间黄色花丝较多。慈姑是单性花，这几朵是雄花。另几朵花瓣萎缩，已成枯黄，中间一个小绿球已成了主角。这是慈姑的雌花。最上端还有未开放的花苞。这些花大多三朵轮生于节处，越往上，间距越小，至顶，则诸多花苞打破惯例聚生在一起。

再往前，一叶三边枯黄，较为罕见。一田的慈姑怎么唯它体弱？我伸手抚摸，叶片突然倒了下来。叶柄折断处泛黄，原来它早受过伤！

又一叶皱缩得厉害，两个侧裂片成了弯钩。再走几步，如出一辙。一比较，它们都是慈姑最中间的叶片。难道，受人拥戴惯了也会变得娇气，受不了当空烈日？

慈姑的地下球茎供食用，其味略苦，很多人不爱吃。老家人常将慈姑切成薄片与黄芽菜、百页、大蒜、肉丝、细虾等同烩，称为“张郭杂菜”或“戴南杂菜”。味至美。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慈姑，一根岁生十二子，如慈姑之乳诸子，故以名之。”这里的“姑”指“母亲”。后人写作“茨菇”或“茨菰”，多少有点自以为是，或以讹传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