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渔·画渔（127）

圈 钩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这次的主角还是那个绰号“花猫”的看鱼塘老爹。都说“麻子点子多”，谈及花猫捕鱼的独门绝技，村里人在赞叹之余常会打趣，咋那么多“鬼点子”呢？一些出人意料的“神操作”，就连专业渔民也自愧不如。

看鱼塘是个“夜猫子”的活，谁大白天地偷鱼呢？花猫白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睡觉，为夜里巡塘养精蓄锐，但也不是从早睡到晚，年纪大了，有时想睡也睡不着。有了空闲，花猫就搞点“副业”，舍子旁养点鸡鸭，圩埂上种点蔬菜，河沟里捕点鱼虾。

那天巡塘结束，花猫荡着小船到不远的垛田间，去收昨晚张下的芦柴钩。收钩回来，天已大亮，路过一处芦苇丛，看到水边漂浮着一摊油花花的东西，像是谁不小心泼了香油，经验告诉他，这是黑鱼在这儿做窝了，那黄黄的油花正是黑鱼产的卵。花猫没带鱼叉，也没带钓黑鱼的专用鱼钩，自然是没法捕获这对黑鱼了。就是有鱼叉，花猫的眼力也不如从前了。钓倒是可以的，只是这地方没处下脚，虽说坐在船上也能钓，可船一晃，难免会把鱼吓跑。花猫又想到了“罩青窠”，可那是两个人的活，一个人弄不来的。

这就把花猫难住了？才不会呢，花猫有的是办法。回到鱼塘，花猫把张钩得来的鱼倒进鱼护里，系在河边养着，草草吃了早饭，本想补上一觉，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那个黑鱼窝，也就想着该怎么把它们捕上来。

花猫找出一根两指宽的篾片，先弯曲成直径约半米的圆圈，再在上面钻上十几个小孔。翻出一个油纸包，包里是几十把大号鱼钩（俗称滚钩），那是花猫跟挂大钩的渔人讨要的。挂大钩这种行当正慢慢萎缩，好多渔人都改行张丝网了。那一溜串儿闲置的大钩，放在家里是个累赘，扔了又怕戳了孩子，花猫当个宝贝似地收着，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取过大钩，用磨刀石把钩尖磨锋利了，一把把扣上尺把长的钓线，系到一个个小孔里。

这样的“圈钩”花猫只做了三个，此时困意来袭，他要睡觉了。一觉醒来，早过了午饭时分，赶紧做饭，鱼护里捞几条鱼烧了，圩埂上割点韭菜炒了，就算对付过去，花猫重又荡起小船去张圈钩了。

黑鱼窝自然还在，花猫把周边的水草稍作清理，将圈钩罩在油花上面，那钩直直地垂在水中。也许担心鱼把钩拽走，花猫又在篾片上扣根绳子，旁边插上竹竿固定。这一处弄好了，花猫把船靠岸，寻找新的目标。黑鱼有筑巢产卵的习性，尤其喜欢人迹罕至的僻静处。花猫随意转了转，看准了騃沟头子和荒田槽子，布下另外两个圈钩。

花猫回去歇息，或等到傍晚前后过来，或明早巡塘结束再来，全凭自己高兴。不过，多少还是放心不下，万一有谁发现了，把上钩的鱼“顺”走了咋办？才过了两小时，花猫就急着去收钩了。还没到芦苇丛，就听到一阵一阵的水花声，把船靠过去，拎起圈钩，钩上已挂着一大一小两条黑鱼。

原来黑鱼筑巢护卵时，遇到“外敌”来犯，或别的鱼儿误入，哪怕青蛙无意一跳，自会本能地还击，殊不知，它一动，就撞上钩了。其实黑鱼并非因贪食上钩，纯属为保护后代而误撞。当然了，即便没有骚扰，只要黑鱼游动，随时都有可能被钩刺中，一挣扎就缠上了。

騃沟头里的圈钩只上了一条黑鱼，虽说另一条迟早会来，花猫还是把钩收了。荒田槽子里的圈钩啥也没有，花猫相信自己的直觉，仍旧放回原处。收了的圈钩，花猫重新选点布下，一处菱塘边，一处河湾里。第二天过来一看，荒田槽子里的圈钩果然上了两条黑鱼，想不到的是，菱塘边的圈钩上挂着一条鲤鱼，而河湾里的圈钩上竟然有只甲鱼，本是冲着黑鱼去了，这就有点歪打正着了。

圈钩捕黑鱼的灵感该是从渔民挂钩捕鱼那儿来的，也许在跟人家讨要大钩的那刻起，花猫就存下这个心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