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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 蛏

2023-11-17 10:01:18

话渔·画渔(130)

挖 蛏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我的老家在旗杆荡。村子后面紧挨着一条大河,叫车路河。这条河从兴化城一直向东,经过得胜湖,流向东台。小时候看电影《上甘岭》,只要听到“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歌声响起,总是一厢情愿地觉得唱的就是车路河。可不是吗?我们坐在圩堤上,看来来往往的船只,轮船、帆船,渔船、农船,还有长长的拖队;听号子声、渔歌声、汽笛声,还有拍打岸边的浪花声。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之后,我们会走下圩堤,沿着河滩找乐。那时的车路河太宽了,我还没见过比这更宽的河。河宽,一遇上风,浪也就更大。有时明明感觉不到有什么风,可波浪依旧冲击着河岸,发出一阵阵或拍打或亲抚的声响。河岸渐渐向后退让,露出黄黑相间的垛田纹理,河滩也被洗刷得平滑光洁,赤脚走过不沾一点泥沙。我们玩的可多了,扒开垛岸的黑土层找乌莲,翻起散落的土疙瘩捉蟛蜞,围着茂密的水草丛摸虾儿……

是玩腻了寻找新的刺激,还是无意间发现了新的玩点,有人忽然叫起来,快看,快看,这是什么?伙伴们围拢过去,只见水洗后的黄板土上有一个个小洞,洞口正往外渗水,里面似乎藏着什么。表哥见过世面,不屑道,大惊小怪,蛏眼不知道啊。蛏眼?听都没听过,我们面面相觑。表哥边说边抓过一根树枝,连挖带扒,果然有东西。他捡起来冲我们炫耀,这不是蛏嘛。我一看,以为是那种叫“老鹳嘴儿”的小河蚌呢,细看又不像,这东西显然小多了,也就指头大小,可怎么看都像是“迷你型”的老鹳嘴儿。一个叫扣子的怯声问,这东西能吃吗?表哥一脸自得,那还要说,鲜呢,比蚬子鲜。他俩这一说,我忽然想起我是吃过蛏的,难道我吃的就是眼前这个“老鹳嘴儿”?可父亲说只有海里才会有蛏啊,是不是表哥说错了?

正疑惑着,一帮人已四散找蛏了。其实蛏眼挺好找,就在水沿口光滑的黄板土上。虽说蛏潜藏在泥土里,可它也要呼吸,那一个个小洞眼暴露了行踪。我们都没挖蛏的经验,找到了蛏眼,只能用手抠,用树枝挖。这也太慢了,表哥发话,回家拿工具去。于是一哄而散,再次集合到河边时,有的带着铲刀,有的拿着韭刀,扣子竟扛着一把鸭锹。大家摆开架势,意欲比试一番,看谁挖得多。这就有点乱了,起初还好,蛏眼随处可见,至多是心急把蛏壳戳破了而已,可随着距离越来越短,范围越来越小,再看到一个蛏眼,常常是几个人抢着去挖。扣子最夸张,仗着有把鸭锹,像“倒山芋”一般,把可能藏蛏的地方挖了个遍,管他有没有洞眼呢。表哥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挖的,简直是胡闹。

不管怎样,等把三四百米长的河滩挖下来,谁都会有收获的。表哥最多,挖了上百只,谁叫他力气大经验足呢。反倒是扣子最少,只有十几只。我也不多,才二三十只。表哥从自己篮子里抓了一把给我。扣子也要,表哥说,你还好意思,不要你赔就不错了。扣子自知理亏,吐下舌头,不吱声了。

看我身上沾着泥水回家,母亲似想责怪几句,等见到篮子里的蛏,也就不说什么了。蛏该怎么吃,或许跟蚬子差不多吧。母亲把蛏淘洗干净,倒在盆里放上清水养着,让它吐了泥渍杂质,隔一两个小时换一次水。这样养了一夜,第二天再汰洗一遍,放到锅里,加水煮沸,起锅冷却了,挑出蛏肉。然后将蛏肉倒进油锅里炒一下,加入淀清后的原汤,搁上几块豆腐,来个蛏子豆腐汤。饭桌上,吃一只蛏肉,嫩嫩的爽爽的,喝一口汤,鲜得直戳舌头。

这下也就知道了,蛏确有海蛏河蛏之别。过了几年,车路河南岸修了条兴东公路,河面窄了许多,再听“一条大河波浪宽”,哪里还有曾经的亲近之感。奇怪的是,河蛏也看不到了。后来每每吃海蛏,常会怀念小时候的味道。前几天听说上官河边的乌巾荡又有河蛏了,不知真假,什么时候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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