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冬俊

晚上散步，随妻子步入一家女装店。

一进门就遇见一盆龟背竹。七八片阔叶向四周展开，叶形卵状，长约二十五厘米，已开背，羽状分裂成不规则的长条形，与剔尽肉的龟壳八分神似。只是中间近主脉，大小不一的孔洞或溜圆，或椭圆，或扁圆，犹如密林深处从高枝密叶中筛进的光斑。

龟背竹，名字很“中国”，却是地道的“外籍贵宾”。它出生于遥远的墨西哥。作为热带植物，它们能在“内卷严重”的热带雨林里争点阳光活下来，实属不易。现在，它们安居一室之内，不惧风雨，不愁阳光，简直是养尊处优！

想想它们的祖先吧！同在一片天地，古木参天者以“身高”得天时地利，而矮小如斯者，只能靠智慧取得它们赖以生存的阳光。它们拼命地长叶、长叶，以承接偶尔漏下的阳光。但“叶大招风”，暴风会将叶片扯断，积水也易使叶片滋生真菌。于是，龟背竹像高明的服装设计师一样，拿起剪刀，将自身一袭长绿裁成条状，还得意地在其间剪出大大小小的孔洞。

这盆龟背竹静立于店中央，屋顶强烈灯光映照之下，它们深绿的叶片与黑色的叶影连成一片，像幅彩铅画，又像一位模特自信地展示着夏季新款，而四周落地货架上的各色长裙仿佛成了观众。当然，我也是T型台边上的一名观众。在我眼里，龟背竹身上的孔洞就是少女“挖肩衫”或“露背装”设计的灵感来源。穿上这样的新潮服装，少女的青春、自在，恰如其分地展现出来。

走近花盆，只见盆里铺一层小圆石，中间还插一根小圆木，以保证龟背竹不致生长过快而驼背。再看，茎旁还有好几根细一点的“小棒”，弯曲着，从不同角度支撑着龟背竹，我用手摇一摇底部，其中一根只是触及而未插入盆中。原来，这些“小棒”都是龟背竹的“气生根”。它们既能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又能协助龟背竹向上攀爬。

小小的龟背竹，勤于悟道，主动求变。一改上天赐予的形象，让生命拥有另一种饱含智慧的大美。

它还很努力，一边向上长生，一边向下固本。“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这句自我勉励的金句，也是写给龟背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