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渔·画渔（139）

打圈网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打圈网是拉大网的另一种形式。渔人有意把它单列出来，自有其道理。关于大网的渔具渔法，我在《拉大网》一文中已作介绍，这里不再赘述。

想起童年时代，拉大网就是乡村的一场盛大娱乐，比电影船戏班子来了还高兴，不仅饱了眼福，还多了实实在在的收获。进了腊月，放养了一年的庄塘就要捕鱼了。照例先是拉大网，过后张丝网，扫尾放老鸦。快乐永远属于孩子，他们是观众，也是劳者。庄后大河里，拉大网正在进行中，两边拉网的人没见几个，看热闹的倒站得满满的。孩子们有模有样地手持鱼叉、抄网，伺机而动。起初还循规蹈矩，只是跟着大网走，看到有鱼跳出网外，才去“捡漏”，手中渔具一齐上。也就过把瘾，十次倒有九次空，收获最多的是一声声惊呼和懊悔。后来干脆到网里“偷袭”，大人并不阻拦，反倒欣赏，“公家”的鱼塘，无所谓的。越到最后越是有鱼逃窜到岸边，孩子们索性“哄抢”，蜂拥而上，你争我夺，弄得满身泥水。

村里有户仇姓人家，祖传拉大网。忙时帮人家拉鱼塘，平时常到村后车路河里打圈网。车路河很宽，南岸没造公路时更宽；也很忙，来往船只不断。这样的河道也就很难依照常规拉大网了。老仇一家总是早更里动身，赶在行船较少时打上几网。他先让儿子儿媳上岸，抓住网的一头，夫妻俩则往对岸去，边荡船边放网，斜斜地向前，临近轮船航道再折返，大网圈成一个大大的弧形。网的另一头并不直接到岸，而是留有一段距离，用一根长绳连着，这样做也是尽可能扩大作业面积，绳头扣在船头绞关上。船到岸边停稳，老仇夫妇各拿一根木棍，插入绞关，快速牵引渔网。等网头到边了，老仇解开绳子，两人上岸，跟儿子儿媳各站一头拉网，边拉边向中间靠拢。行船自会从外围通过，也不见有人抱怨，有的反倒降了速度，甚至停了下来，就为看个热闹。打上几网，行船渐多，老仇一家就收工了，或是把鱼“卸”给贩子，或是自己挑到城里卖，不误早市。

这种打圈网是单网，还有双网的，又称拉箍网、对抄网、双兜网。也是在大河里，这样的河道比较直，过往船只相对较少，两岸好走人。参与的人和船更多，毕竟两张网了嘛，但人多并不全都拉网，船多也有别的用途。还是老仇家，这次找来了合作伙伴，地方换到了下官河。老仇这一组有十几个人，留下五六个人在西岸，他们一家负责放网，大网拦截整个河面，然后到东岸上。与此同时，另一组到前方至少里把路的地方放网。放网过程中，隔一段，扔个大桶，里面搁上三角架，撑起上纲，以防善跳的鲢鱼鲌鱼等跳网逃走。等两张网都放好了，再各自将大网向对方拉去。有人要问，网把河道拦了，行船咋办？其实，两张网后面分别还有两条船跟着，先是将网挂在船帮上，防鱼逃脱，等来船了，尤其是轮船挂浆机船，再合力用竹篙掯下上纲，让船从网上通行。拉网还好说，有力气就行，两网相交时，又该怎么起网呢？这时老仇一家会摆渡到西岸，牵网的绳子也随之放下，船一靠边，赶紧扳动绞关，拉起牵绳，将网紧挨着另一张网的内侧通过。同理，另一张网则从外侧包抄。自然内网要比外网的收获多得多，外网就像是清扫战场了。不过在此之前，它们的贡献都是一样的，只是收网时分工不同罢了。

有没有多网作业的呢？也有，那是在湖荡里，所用大网更高更长更多，技术更复杂。你要知道哪里有鱼群，如何设置包围圈，怎样把鱼赶进去……一般人弄不来的。老仇说，大湖深湖要得好几天才起网呢。

无论哪种打圈网，已渐渐淡出我们的视野，现在的河湖里都见不到拉大网的渔船了。偶尔我们在经过一座乡村大桥时，看到渔人晾晒在栏杆上的大网，长长地垂到桥下，或许还会想起并不久远的往事，那曾经的智慧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