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干森

小时候，进了腊月，我最盼望的是“杀年猪”，因为那意味着有肉吃，可以有大快朵颐的机会。时过境迁，现在回乡下老家，再也见不到“杀年猪”的场景了。

老话说：“小寒大寒，杀猪过年。”时令上讲，小寒大寒是一年二十四节气最后两个节气，是“三九四九天”，全年最冷的日子。前几天，我与二十多人一起组团到安徽广德的农户家，体验独具地方特色的“杀年猪”。当地农户告诉我们，每当进入寒冬腊月，广德农村地区便会宰猪摆宴，吃肉喝酒，一贺丰衣足食，二慰一年辛劳，这顿饭俗称“杀猪宴”。久而久之，便演化成俗。时间和烟火熏陶的味觉记忆，也代代相传。

下车后，一行人走进农家庭院，观看杀猪匠们“杀年猪”。一边是在开阔的地上垒起大灶，架上大锅，灶内木柴火焰燎燎。另一边是铁笼内的黑毛猪踱来踱去，杀猪匠正往半盆水里加点盐，这样做出的猪血才能不老不嫩、软而不硬。趁杀猪前的工夫，杀猪匠告诉我，当天宰杀的黑毛猪是农户家养的江淮猪，260斤左右的猪一般要养约14个月时间，毛重收购价每斤22元，猪肉要卖每斤45元，猪肉比猪场饲养的香得多，且油而不腻。

当准备工作就绪后，杀猪匠就把猪子的一只后爪用铁环套住，然后用机械杠杆往上吊起，当两只前爪也离地后，杀猪匠用左手抚摸着猪头，口中念念有词：“天蓬元帅你莫怪，你生就是人间的一盘菜！”说话间，银光一闪，一刀捅进猪的脖子，随着刀子拔出，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这时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挣扎得更加厉害。杀猪匠用早准备好的盆子等着猪血，待猪血渐渐流尽，猪的叫声也越来越小，挣扎也越来越无力，最后蹬蹬腿，哼哼几声没气了。村民说，这是村上有名的“一刀准”，杀猪就一刀，从来不补刀，补刀一是对猪有些残忍，二是主人也会觉得晦气。

大灶上的满满一锅水烧开后，杀猪匠用打水桶一桶一桶地倒在烫猪桶里，把大肥猪在桶里摇上几摇，杀猪匠带头，其他几个男人打下手，每人手上一把刮刀，“刺啦刺啦”刮起猪毛来。不一会工夫，那猪身上的毛都被刮掉，白亮亮的。然后，杀猪匠拿着尖刀，自上往下顺着肥猪肚皮“嗤啦”一下划开，猪被开膛破肚，露出五脏六腑来。杀猪匠将猪的内脏一一摘除，猪肉一块块地分割，最后将猪肠子也翻了，洗净。这些处理好的猪血、内脏等一股脑地送进厨房，在大厨的手中，衍生出一道道喷香的菜肴，让我们在中午的“杀猪宴”中大饱口福。

在广德目睹了“杀年猪”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味道、朴实无华的生活方式以及真挚的情感。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里，我们都在寻找那份久违的宁静与温暖，那份曾经陪伴我们度过无数个寒冷冬夜的记忆。而对我来说，那份记忆之一就是——杀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