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小鹿

会买一些书，单纯为其装帧的美好。设若读书能收获一重喜悦，装帧精美的视觉感受就是二重喜悦。买过一套《金圣叹选批天下才子必读书》，三本装在一只木盒里。原木色盒子的正面，写有两个白色的大字：甚妙。木盒侧面刻印着“乐琴书以消忧”，随书还赠送了一幅《出师表》，水波纹纸印刷的。我去网上定制了一只胡桃木的相框，把《出师表》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有年读书节，买了朱生豪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一套五本，附赠一本笔记本，用一只硬皮纸盒封装着。笔记本做得也像是一本书，白色硬皮封面上刻着莎士比亚的头像，侧脊是莎翁的英文签名。翻开来，每隔十页插有一张画，都是莎剧中的经典场景。每幅画搭配一句莎剧里的台词——“最甜的蜜糖可以使味觉麻木；不太热烈的爱情才会维持久远”，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台词，文字边的插画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拥抱的画面；“爱情是不用眼睛，而用心灵看着的，因此生着翼膀的丘比特常被描成盲目”，《仲夏夜之梦》台词边，画了一群姑娘看到飞奔而来的丘比特，吓得逃走的场景……我用这本笔记本，把阅读莎剧时不认识的字或词语摘录下来，并记载一些心得以及金句。笔记本和五册书放在同一个纸盒里，不会遗失。若干年后再翻翻，我还会记得当年苦啃莎士比亚的激情吧。

书橱里有一本薄荷色的书，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它是我的夏季枕边书，之所以于夏季重新翻阅，因觉此书的装帧很有清凉之感。薄荷色的封面，细腻清新。书页切口不是寻常的白色，而是海洋一般的幽蓝，腰封上写着“光阴之美，不舍昼夜”。每次捧读这本书，我就很想带个吊床，去湖边找两根树，躺在绿色树荫下，读这本清凉之书，树上蝉鸣阵阵，耳边凉风习习。

也记得某年在上海书展上，逛过一个名叫“最美的书”的展厅，那里展示了当年“最美的书”入选作品。阿来的《花重锦官城·成都物候记》，从封面到内页都是淡粉色的花瓣；一本与邮票有关的《漫长的告别》，书边都切成邮票的凹凸边；我买了陈从周的《造园三章》，打开来，里面插了很多园林图片，还夹有园林平面图，绿意盎然，极富美感。

董桥在随笔《最后，迷的是装帧》末尾提到书痴的四种境界：“书痴先是只买要读的书，继而搜买想读的书，再则立心读遍存书，最后捧回家的全是些装帧美丽的老书。”董桥说自己快进入第四期书痴。对照一下，我也觉得自己快进入第四期书痴，唯一区别是，我既买装帧美丽的老书，也买装帧美丽的新书。